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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馥欲》--更新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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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23-2-19 21:45:03 | 顯示全部樓層 |閱讀模式
1.別人的女朋友


晚十點,宋持風的車才終於開進山莊入口。
這已經比約定時間晚了近兩個小時。

車在近四百公頃的度假山莊繞到其中一棟門前,正好湊了個整。
楊開遠在門口等了一會兒,見車過來,幫他打開車門:“哥你這波來的是真好,剛他們在裡面私設賭局賭你來不來,我力挺你一定來,贏了一瓶黑皮諾。”

“不好意思,”宋持風西裝外又套了一件黑色的大衣,下車前丟在後座,隨手甩上車門,披著夜色同楊開遠並肩往裡走,“那邊在下雪,飛機晚點。”

“啊對,我聽說你助理說了,”楊開遠個子和宋持風差不多高,步速也相差無幾,“又跑麓城去了?”
宋持風嗯了一聲:“談了個收購,更進一下末梢產品線。”

“沒事,來了就行,你要不晚點來,我還掙不著這瓶黑皮諾呢。”
楊開遠本來也沒怪宋持風的意思,畢竟在這種情況下,宋持風能來都是相當給面子了,像徐嘉致那個比接了電話就直接說來不了,要回家陪妹妹,無情得明明白白。
“我剛本來還想著你要來不了,到時候不如就和老徐一塊兒等開業了再來,我留兩套景色最好的房給你們。”

兩人從大門口進來,穿過長走廊,宋持風才問:“今晚都有些什麽人?”
“都是發小兒,阿廣老李他們,就我表弟,帶了個合作商家的小少爺和他女朋友過來,”楊開遠知道宋持風的性子,立馬拍胸脯保證:“我剛聊過,人懂事的。”

宋持風這人,在圈子裡是出了名的公與私涇渭分明。
應酬就是應酬,應酬的酒桌上見多少生人都能應對自如,但要說打著私局的旗號聊工作,給他引薦項目,那要不給面子也是真不給面子。

宋持風點頭,跟著他走到回廊深處。
楊開遠這地方弄得還不錯,奢而不俗,宋持風簡單掃了一眼,便注意到剛才楊開遠口中的情侶。

男才女貌的一對璧人,只是女孩那股氣質更為獨特。
眉眼精致中透著清冷,裁剪簡單的白色小禮裙在她身上透著天鵝般的矜持高傲,如同一座雪中的孤峰,讓人隻得在雪霧皚皚間遠觀其形。

楊開遠跟著看過去,介紹說:“我表弟的朋友好像是姓時,他女朋友我還沒來得及問,你電話就打過來了。”
場上其他人都是老朋友,楊開遠說著就和宋持風拉近距離:
“悄悄跟你說句不能給別人聽的,我覺得這姑娘的臉是真絕,就這樣的長相氣質,要說漂亮都沒意思,咱倆誰沒見過漂亮的,我覺得那應該叫做……太特麽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了。”

“不過你別看她現在冷著呢,咱等會兒再看——”

楊開遠話音未落,那女孩便端著酒杯看了旁邊的男友一眼。

霎時間,冰雪消融,萬物複蘇。
不言而喻的繾綣與柔情,星星點點的崇拜。

“看見沒?”
楊開遠手一招,旁邊的侍者便端著托盤將紅酒送了上來。
“什麽叫蜜裡調油,什麽叫恩恩愛愛啊,朋友,這就是愛情,哪怕是南極的冰川,也給你融成一汪春水。”

宋持風端了杯酒,將高腳杯的細腿捏在拇指與食指之間,杯身帶動杯中顏色瑰麗的液體輕微晃動。
熟人局,場上基本都是朋友發小,家世實力雖稱不上旗鼓相當卻也大差不差,互相不圖個什麽,沒那麽多的諂媚恭維,過來和他打聲招呼,調侃調侃遲到的事兒,多的再聊上幾句近況也就差不多了。

只有一人除外。

時慈帶著女友過來打招呼的時候,宋持風嗅到她身上似有若無的香水味。
清冽的,幽靜的。
與當下的深冬不謀而合。

“宋先生晚上好,久聞大名,第一次見到真人,我叫時慈,這次是楊先生帶我進來的,說合作愉快讓我們過來放松一下。”時慈說著給了不遠處男人一個眼神,“希望不會讓您感到冒昧。”

“不會,”宋持風朝他友善地伸出手:“歡迎。”

兩人寒暄完,時慈將目光落到旁邊人身上,“這位是我女朋友,寧馥。”

寧馥。

宋持風主動朝她伸出手,“你好。”

寧馥配合地看向對方的眼睛,握住他的手。

眼前的年輕男人身材高大頎長,西裝挺括貼合,一張豐神俊朗的面孔,斯文至極。
兩人進行了一次很標準的禮貌性握手,宋持風隻淺淺地握到她手指的部分。

“宋先生好。”

在他來之前,寧馥已經在周圍人口中聽過無數次宋持風的名字,看得出這場酒會的主人雖然不是他,但他依然是無可爭議的焦點。
所以當剛時慈提出要過來和這位焦點打招呼的時候,寧馥不可避免的有些緊張。

但男人目光相當克制,和剛才或多或少都在打量她的人不同,看起來溫和而友善。

寧馥那點緊張被男人的紳士化解,她收回手,緊繃的身體緩緩放松下來,拿著酒杯靜靜聽他們三人聊天。

時慈和楊開遠都是相當善於表達的類型,話題不斷,無傷大雅的俏皮話也接二連三,相比之下,宋持風就顯得內斂許多。
他大多數時候不輕易發言,卻能很準確地接住旁人的告一段落,然後簡單地說上幾句,引出下一個話題。
三個人不知不覺聊到了畢業院校,時慈說:“說起來也巧,我和小寧也都是慶大的,正好畢業前趕上了慶大的百年校慶,聽說您到時候也會去,小寧這次還負責了節目呢。”

“我確實接到了邀請,但目前還不確定會不會去。”宋持風說著,看了時慈身旁的寧馥一眼,“寧小姐參加了校慶匯演嗎?”

話題到了自己身上,寧馥主動開口接話:“對,我是舞蹈系的,這次負責了一個節目,不過是群舞,沒什麽技術含量的。”

“別這麽說,群舞才看真功夫呐。”一旁的楊開遠立刻高情商地接話,“一群人裡,總有個最出彩的。”

“楊先生說的對……”
時慈的話被一個電話打斷,他看了一眼,道了失陪走到一邊。
楊開遠目送時慈走遠,又向寧馥搭話道:“原來你也是慶大的,厲害啊,慶大舞蹈系每年都是千軍萬馬過獨木橋,你是主修什麽舞種的,芭蕾?”
“不是,”寧馥說:“我是跳古典舞的。”
“哇哦——”

得到答案後,楊開遠再這麽一看,就覺得寧馥確實有一種古典氣質。
尤其當她有點不好意思而目光下放垂眸微笑的時候,那股冷感的媚態相當拿人。

“開遠,我外套剛放車裡了,你方便去幫我拿一下嗎?我第一次來,不知道停車場在哪。”

楊開遠剛還說自己見多了美女,一扭頭就給寧馥蠱到了,直到一旁宋持風開口,才回過神來,“啊,行,我去拿。”

楊開遠走後,宋持風依舊與她面對而立,目光下垂,從她側腰線條上劃過,友善地提醒道:“寧小姐,背後。”

今晚寧馥這裙子的設計說好聽點是具有時代感,說難聽點是迷惑,正面看著就是一個很正常的白色掛脖裙,背後卻選用了大量短拉鏈做裝飾。
而且那些拉鏈並不是單純作為裝飾,而是真的可以拉開,雖然裡面有襯布,但拉鏈在中途半道上吊著也很尷尬,當時寧馥有過猶豫,但架不住這衣服正面真的太好看了。

她愣了一下,手本能地朝後一摸,摸到的卻都是嚴絲合縫。
宋持風站在旁邊看了一會,繞到她身後,看女孩子手不斷地在錯誤的地方摸索,伸手將她往開了小口的位置帶了一步。
“這裡。”
男人指腹乾燥溫熱,一觸即離,留在她手指間那一點溫度與觸感也很快消散。

寧馥總算摸到開口的位置。
現在屬於就是為自己的執著付出了代價——那拉鏈隻掉下去一點,寧馥一隻手拿著酒杯,另一隻手試了試,發現好像有點艱難。

宋持風站在一旁看她雪腮漫上微紅,脖頸線條牽引著後背蝴蝶骨若隱若現,把酒杯隨手放在一旁的小幾上。

“我來試試?”

雖然是問句,但寧馥隻覺裙擺被拉鏈帶著微微往上一提,男人低下頭的瞬間,鼻息便無聲地降落在她的後頸。
不燙,溫熱偏涼的氣息卻猛地讓那一小塊皮膚緊縮,緊繃感迅速擴張,吞噬整片背部。
“沒事,不用麻煩您……”
她回頭,宋持風感覺到身前人動,也抬起頭來。

又是一次對視。
男人的雙眼狹長微挑,是那種很容易讓人感覺到凌厲與強勢的眼型。
尤其是當他斂起了那種禮貌性的微笑時,深沉的黑眸中仿佛湧動著看不真切的暗流。

“沒關系。”

宋持風聲線壓低後磁性被放大,仿佛黑夜中一閃而逝的電流。
話音剛落,他的手便落在寧馥的腰間,掌心的溫度一瞬間穿透輕薄的布料,拇指指腹在她的後腰處壓實。

寧馥感覺到腰間一熱,整個身體就如同被男人指腹壓住的那一小塊皮膚一樣緊繃起來。
她屬於是比較慢熱的性格,和時慈的戀愛又是始於學生時代,還從來沒有和這樣一位陌生男人靠得這麽近過。

屬於男人身上的淺淡煙味比他的動作遲一步侵入過來,是和時慈身上不一樣的,陌生的味道。

寧馥僵在了原地。

而對上她眸中的怔忪,宋持風笑了笑,松手的同時往後退了一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

“好了。”

寧馥回過神來,手往後探了一下,再尋不到剛才的縫隙。
“謝謝……”

看見不遠處楊開遠已經拿著外套回來,寧馥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剛才宋持風把旁人支開,應該是怕她尷尬。
這樣一來,剛才自己的敏感就變得有一點好笑。

面對眼前這位商業巨子的心細與妥帖,她不自覺地又說了一遍:“謝謝。”

宋持風從矮幾上拿回自己的酒杯,動作表情皆從容得體,眸色溫和,方才的莫測仿佛不過她眨眼間的錯覺。

“客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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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滚烫目光


不知道那個電話裡說了什麽,時慈回來便說有事,跟宋持風他們道了失陪,帶寧馥離開酒會到了停車場。
度假山莊的規模很大,停車場的燈沒有全開,在黑夜中一眼望不到盡頭。
來賓的車都集中停在一塊兒,寧馥不太認識標志,就聽時慈牽著她的手感歎說:“哎,這幫人真是有錢啊,這些車我爭取三十歲之前也要開上。”

寧馥雖鮮少與時慈參加這種社交場合,但她也看得出來,今晚這場私人酒會裡的來賓,隨便拎一個出去都是某一個行業的金字塔頂。
而這眾多的金字塔頂之中,又有那麽一個塔尖中的頂端。

“那個宋先生,到底是什麽人啊?”寧馥跟著時慈上了車,回想起剛才大廳所有人提及宋持風時,語氣與表情都無不透露出欽佩與羨慕。
時慈給自己拉上安全帶,又看了一眼旁邊寧馥系好了安全帶,才輕聲笑她:“你啊,真是個舞癡,只知道跳舞,除了跳舞之外什麽都不知道。”
寧馥小小地癟了癟嘴:“那位宋先生要是舞蹈家我肯定知道。”

“你不知道他沒事,宋氏你知道吧,總部離你那工作室不遠。”時慈發動引擎,車緩緩開出停車位的同時繼續和她解說:“宋氏是家族企業,早年做的是進出口,後來轉電子研發,開始做國產芯片。”
“芯片是什麽呢,就是你用的手機,平板,所有的智能產品都需要芯片,包括電腦,以及一些工業設備,沒有芯片的儀器就像是沒有大腦一樣。”
時慈向寧馥科普的時候,總是細致且充滿耐心:“這十年,國內的電子設備更新換代那麽快,你看那些品牌一年一個,甚至兩個旗艦機,但是能做出和那些手機匹配的高端芯片的公司,全球也只有那麽兩三家,其中一家就是宋氏。”

在這種情況下,哪怕隻握著芯片的研發技術,宋氏未來的發展也不可估量,更何況宋氏橫跨多領域都各有建樹,確實和在場其他人家裡那點東西已經不在一個層面上了。

時慈有些羨慕地歎了口氣,打趣說:“所以你說,咱們和這樣的人是校友,應該就是我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了吧。”
“啊,對了。”寧馥被校友兩字提醒:“校慶匯演的票我托室友跟學生會會長要了一張,位置還挺好的。”
時慈頓了一下,沒有伸手接,而是露出有些猶豫的神情:“小寧,我剛還在想怎麽跟你說呢,剛我媽給我打了個電話,說那天讓我跟我爸去談一筆生意……”

寧馥的表情頓時有一瞬間的凝滯。

時慈家裡開廠的,家境殷實,而寧馥家就是普通家庭。
這種懸殊的家境讓時慈家裡一直就不看好他和寧馥的戀情,時母經常有事沒事打電話過來把時慈從她身邊叫走,好在時慈並不偏袒母親,一般電話裡聽出沒大事就會直言拒絕。

只是這次是生意上的事,時慈也是剛大學畢業,確實各方面都亟待學習。

道理寧馥都懂,但真的面對男友不能出席自己整個大學最具紀念意義的一場演出的時候,她還是有點難過。
寧馥坐在副駕,看向窗外,過了一會兒才有點委屈地說:“可是為了這次校慶匯演,我們畢業匯演都耽擱了,之前我也問了班導,說可能沒時間給我們再搞一次畢業匯演了。”

時慈當時掛了電話就知道寧馥肯定會不開心,聽她這麽說,索性車也不開了,直接停在路邊,抓過她的手好聲好氣地哄:“對不起嘛寧寧,等生意談下來,我陪你去逛街買衣服好不好……我知道這次對你來說是非常重要的演出,所以我準備到時候聯系個人幫我錄像,等結束了我每天複習三十遍,爭取能自己複刻一遍!”

時慈本身就屬於長得細皮嫩肉那卦的,眼睛很大,聲音又很清。
這樣的男孩子一軟下聲音撒嬌,眼睛眨巴著看著她,寧馥就有點沒轍。
更何況這件事本身也不是時慈的問題。

寧馥心裡已經軟了,倒是語氣還硬邦邦的,“那你到時候要來接我,不許遲到。”
“好好好,寶寶真好,寶寶最好了!”
話音未落,時慈已經抱上來在她耳根的位置連親了好幾口,又說了好多好聽話,才總算讓寧馥的表情破冰。

-

校慶那天,舞蹈系的群舞被安排在壓軸的位置,一群女孩子們開完筋就在後台幫主持人和節目靠前的同學們化妝收拾,忙得不可開交。
寧馥直到上台前,才躲在幕布後,想看看時慈找來幫他攝影的人到了沒有,卻意外發現坐在第一排的宋持風。

男人一身充滿高級感的煙灰色西裝,胸口的外套上別了一個校友代表的胸花,正襟危坐在其他校友代表中間,一眼望去著實鶴立雞群。

“下面讓我們有請舞蹈系的舞者們,為我們帶來古典舞表演,《水中袖》。”

主持人的聲音傳來,老師在旁提醒她們站隊,寧馥沒工夫再去找男友的攝像,趕忙回到隊伍中。

水中袖,舞如其名,所有演員都身著水袖而舞。
女孩子們都穿著相同的演出服,長袖呈漸變粉色,通體卻並不只有柔美,也從利落剪裁的線條中呈現出幾分颯爽。

“加油。”
“加油!”

上台前,她們互相鼓氣,台上,舞台燈大亮,所有人各就各位,伴隨掌聲,幕布拉開。
寧馥擺好開場姿勢,腰往後仰,音樂聲起,長長的水袖在寧馥的手中蘇醒,伴隨開場被甩向兩邊。

一群女大學生已經給人非常強的專業感,背後不知付出了多少汗水,彼此之間的默契不言而喻。
開場不到十秒,台下已是鴉雀無聲。

宋持風坐在台下,看著台上整齊劃一的女孩子們,回想起楊開遠前幾天那句“一群人裡,總有個最出彩的”。

說的就是寧馥。

水袖在她手中再不是柔軟的代名詞,仿佛成了一件活物,來去自如,時如軟劍,時如長鞭,每一下都準確地擊打在背景鼓點的重拍上。
尤其第一幕結束第二幕起,整個舞蹈又立刻換了一股味道,音樂清而柔,她手中的水袖頓時成為了天際的雲,水中的波,女孩臉上是粉潤的桃花妝,眉心一點花鈿,柔媚至極。

舞畢,台下掌聲雷動。
寧馥與同學快步走下台,直到回到休息室看見化妝鏡,才意識到自己是怎樣的大汗淋漓,氣喘籲籲。
演出服的內襯近乎全部濕透,額角與脖頸都掛滿了岑岑汗珠,發際線的細發被汗水黏住,就連臉也紅得很是狼狽。

“你說我們學校好歹也是個全國首屈一指的名校,禮堂舞台搞那麽氣派,怎麽偏偏在高度上偷工減料,那個舞台燈離舞台那麽近,跳一半熱死我了,我家浴霸都沒那麽給力。”
室友林詩筠一邊擦著自己臉上的汗一邊給寧馥遞來一張紙,看著她滿頭大汗的樣子有點好笑地說:“來,擦擦吧,你這出汗量,我真怕你脫水了。”

雖然寧馥確實是容易出汗的體質,但今天好像也有點過了。

舞台光的熱固然是一部分,但剛才在跳舞的過程中,她感覺到觀眾席也有一道滾燙的目光,幾乎不曾分去給旁邊任何一個同學,全程都準確而直白地落在她身上。
那目光十分強烈,炙熱到如有實質,仿佛在每一舉手抬足間,都在她的皮膚上留下輕微的酥麻觸感,但當她在動作中抽空去台下尋找時,又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叫她直到現在,心跳都還亂著。

但演出已經結束,寧馥知道沒必要再去管這些,只需要記住她們的表演大獲成功就行了。
她換下演出服從更衣室出來,還沒來得及卸妝,就看班導從門外進來:“姑娘們,誰有空啊,來三個,待會兒給上台演講的校友代表獻花。”

一群女孩子累了一天,到現在飯都還沒吃一口,和班導關系又好,直接就嗲著嗓子吐槽起來了:
“哎呀幹嘛呀,我們剛下台呢氣都還沒喘勻呢還,你討厭。”
“其他班的女孩不能送嗎,我感覺獻花好尷尬啊!”
“就是嘛,班導你去送得了唄,誰去不是去。”

“嘿,你們這話說的,今天校慶匯演全程錄像,不得找幾個好看的去送啊,搞得跟我們學校沒人了似的!”
到了大四,這群人已經從一群小麵團成了老油條,班導也和她們鬥嘴鬥成習慣,掃了一圈看向已經換好衣服的寧馥林詩筠。

“首先,感謝母校邀請我參加本次校慶……”

兩位壯丁被請出化妝間,男人低沉而磁性的聲音通過音響系統響徹整個禮堂。
林詩筠是個重度聲控,一聽見這樣的聲音立刻長長地“哇”了一聲,眼睛都快冒出綠光:“這聲音!別不是哪個主持人吧,快快快寧寧陪我去看看!”

慶大作為名校,每年校慶請回來的校友都相當重量級,編劇演員主持人不稀奇,只是這聲音寧馥聽著耳熟,被林詩筠拉到上台口遠遠地看了一眼,見台上果然是宋持風。

剛才一字排開打光的舞台燈現在只剩兩盞,從舞台左右兩側聚焦到男人身上,從上台口看過去,棱角分明的側臉度上一層奪目的光邊。
他在聚光燈下依舊從容,語速不疾不徐,面對台下慶大師生侃侃而談,措辭精煉,語氣謙遜而溫和。

“啊,原來是他啊……”

身旁林詩筠小聲嘟囔一句,寧馥側過頭問她:“你認識他?”
“不算認識吧,我就是之前看見大一那個表演系的小系花兒給他遞了張條,跟他搭訕來著。”林詩筠說。

表演系那個新晉系花那可是出了名的心比天高,面對男生們的搭訕經常是當沒看見一樣走過去。
所以學校裡有些求愛不成的男生還酸溜溜地給人家起了個不怎麽好聽的外號,叫‘看不見’。

寧馥對這些八卦興趣不大,哦了一聲便沒了下文,倒是林詩筠忍不了說話隻說一半,又抓著她:“後來你猜怎麽著?”
“怎麽著?”寧馥很配合。
“他就跟看不見那小系花兒那張天仙一樣的臉似的,一本正經地跟她說,大一還是應該好好學習。”
“……”

“這話我爸都兩三年沒說了,也太敷衍了。”林詩筠看著正在發言的男人,搖了搖頭:“你說這到底是沒看上,還是真禁欲啊?”

寧馥哪兒知道。
她只知道一回頭,班導總算嘟嘟囔囔地從班裡抓出來第三位壯丁,然後指了指旁邊放著花束的桌子,跟她說:“待會兒寧馥你第一個送,等他說完,掌聲響起的時候,就正正當當的走出去,別小跑,小跑看著猥瑣,也別送晚了,送晚怪尷尬的。”

寧馥點點頭,很聽話地抱起花束準備著,等到掌聲響起的那一刻從幕布後走了出去。

慶大大禮堂的舞台不算很大,寧馥三兩步走到男人面前,將手中的花束捧著,雙手送過去。

“宋先生,您是全程脫稿演講的嗎,太厲害了。”
她剛一邊聽林詩筠說話一邊聽他演講,確認了好幾遍才敢相信宋持風在這場長達二十分鍾的發言演講裡真的是全程脫稿。

“都是一些套話,說得多了就記住了。”宋持風側過身看向她,看見她手上的花束時微笑道:“謝謝。”

他伸出手接花,掌心卻在花束下好似無意識般托住了女孩的手背。

乾燥而溫熱的觸感。

寧馥愣了一下,隨即將手抽了出來,把花留在了男人懷裡。
她朝宋持風露出一個微笑便迅速轉身退回幕後,那股令人微微酥麻的溫熱卻直到她下台,依舊牢牢地附著在她手背上。

*

有人問到珍珠加更那我說一下,相信各位也看見了,我這一本書的字數,每一章都是以前的3-4倍,僅僅兩章,字數已經達到了7000+

在這種字數的情況下,我肯定是不可能珍珠滿百加更的,因為真的做不到,還請各位體諒。

但是珍珠加更還是有的,只是不定數量了,如果各位能夠熱情投珠,我當然也更會有碼字的動力,只要寫得比較順利,就會盡量給各位加更,感謝各位支持。


3.無贅


寧馥等到林詩筠送完才和她一起下台,剛進休息室就看馬慧欣捧著束花走進來。

“寧啊,這花是剛快遞送來說給你的。”
馬慧欣這次沒參加表演,就一直在休息室做後勤,她把手上的花交給寧馥,臉上是羨慕的笑容:“哎呀,你們家時慈對你也太好了吧,這——麽大一束花,得多少錢呢。”
“愛情嘛,怎麽能用金錢衡量!”林詩筠也在旁邊打趣道:“花有價,我們寧寧的笑容可是無價的,是吧寧?”

白桔梗,洋牡丹,白色紫羅蘭間散落少許滿天星,擁著一大團藍色繡球。
錦簇熱鬧卻又不失雅致。

寧馥一眼便喜歡得不行,心想時慈的審美總算從無窮無盡的各色玫瑰裡畢業了,趕緊把花接過來,嘴上卻硬邦邦地說:“他今天都放我鴿子了,送束花怎麽了。”
話是這麽說,但小姑娘的嘴角還是誠實地翹了起來,看得出相當高興,之後直到散場,那束花都牢牢地抱在懷裡,除了讓林詩筠馬慧欣她們拍了兩張照之外,誰都沒讓動。

校慶匯演結束,對於已經大四的寧馥她們來說,意味著終於從緊鑼密鼓的排練中解放,可以回寢室休息一陣,然後離校回家實習,等下個學期再來提交論文和準備答辯。
外面下起了雨,林詩筠和馬慧欣隻帶了一把傘,寧馥目送她們倆擠在傘下往寢室走,低頭給時慈發了一條微信問他什麽時候到。

時慈還沒回復,從大禮堂出來的人卻很快走得精光。
天已經進入了十二月的尾聲,外面風相當涼,寧馥一個人站在禮堂門口的屋簷下,看著雨點越來越大,只能一手抱著花,另一隻手拿著手機,不時低頭查看。

她低著頭,余光看見一輛黑色的車停在禮堂門口。
車門打開,車上下來一個人,寧馥看過去,還沒來得及透過壓低的傘沿看見對方的臉,卻足以從他煙灰色的高定西裝上辨認出來人身份。

宋持風撐著傘走到她面前,“你往哪裡走,送你一程?”

寧馥懷裡抱著花束,仰著的漂亮臉蛋在一朵一朵素淨的花中間更顯清麗。
“不用了宋先生,我在等我男朋友,他跟我約好要來接我的。”

聞言,宋持風點了點頭,也並不勉強她,只是將手中的傘柄往她面前遞了一步:“這裡不太好開進來,等一下可以走出去上車,會方便點。”

男人的好意恰到好處,寧馥完全沒有繼續拒絕的理由。
她連忙把手機塞回口袋,騰出一隻手來接過宋持風遞過來的傘柄,就聽宋持風說:“很漂亮。”

寧馥反應過來宋持風是在說她懷裡的花,頓時將花束抱得更緊,小臉兒被花團錦簇在中間,笑得很甜。
“謝謝,我也覺得。”

她說完,又想起一件事:“那您把傘給我了……”自己怎麽辦呢?
“沒事。”
宋持風說著便轉身走回雨中,寧馥哎了一聲,就看他快步回到車旁,拉開門坐了進去。
隨即,後座車窗降下,男人朝她微笑著道別,西裝外套上已留下好幾道長條形狀的雨漬。

“路上小心。”寧馥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傘我過幾天就還您。”
宋持風朝她點點頭,留下一句不急便消失在雨幕中。

寧馥又在原地等了會兒,時慈的電話才打過來。
一如剛才宋持風所預料的那樣,他在電話裡說這裡進來就很難倒車,問寧馥能不能借把傘到路口上車。
寧馥一邊往外走一遍心想要沒有這束花她肯定要生氣,上了車之後卻看時慈笑意盈盈,一副遇到了好事的模樣。

“怎麽啦,時大少爺這麽開心?”寧馥收了傘小心地放在腳邊,語氣揶揄地調侃他,“遲到還好意思笑,臉皮有點厚哦。”
時慈一點兒不介意,開開心心地說:“有一個大單,一個原本做電腦的公司現在準備進軍智能手機,需要很大量的充電器配貨,如果真能接到,估計就是五年起步的長期合作。”

時慈家裡專門做充電器,從父輩就開始給翻蓋機做充電器和萬能充,也算是半個家族企業。
時父時母早年經營謹慎,穩扎穩打,到了時慈這輩,廠子的規模相比於最早已經擴大了很多倍,但近年無線充電勢頭猛,而有線充電器的發展也已經到了極限,再難擴疆土了。
“真的啊?”
寧馥知道時慈一直是個相當有事業心的人,從高中的時候就一直摩拳擦掌,大學特地選了機械工程專業,就期待以後能夠用自己學來的技術把家裡這個廠子帶上正軌,現在聽見他這麽說,當然很高興。

“當然是真的啦!”時慈不急開車,而是伸出手來捏捏寧馥的臉,“那麽說到這裡,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寧寧想先聽哪一個?”

寧馥一聽就知道他在賣關子,卻還是配合地選了一個:“壞消息吧。”
“壞消息就是,這個公司總部在麓城,也就是說——之後我可能要去麓城出差個幾天。”時慈說。
壞消息不算壞,寧馥接著問:“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就是,如果真的做成了,我在我爸媽面前的腰杆也會硬起來,就可以跟他們說,把你帶回去見見他們,吃頓飯啦。”

他們從高中開始戀愛,現在已經大四。
這段不被男方家人看好的愛情不知不覺就跑了七年,在這七年裡,時慈時不時就會去爭取讓她能被家人認可,卻一直處於膠著。

“……真的?”

寧馥腦海中浮現出七年的點點滴滴,突然有些感慨萬千。

時慈當然能明白她的心情,他伸出手想去抱抱心愛的女友,這才發現寧馥懷裡還抱著好大一束花。
“這束花是怎麽回事,誰送的?”

寧馥眼眶都快紅了,聞言迷茫地眨了眨眼:“不是你嗎?”
“不是啊,”時慈更迷惑了,“我今天忙著跑業務呢,哪有時間給你買花。”
寧馥頓時有些不知所措:“我以為這是你送的……奇怪……”

時慈有點吃醋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說:“你在外面不會有別的狗了吧,我還是不是你最愛的狗?”
“我發誓,只有時慈一個人!”小姑娘一本正經:“你要不喜歡,我把它扔了?”
時慈哼了一聲:“扔,必須扔,這花什麽東西,一點都不好看,待會回去路上我給你買一束粉玫瑰好不好?”
寧馥笑了。

兩個人甜甜蜜蜜地回到家,次日,外面風停雨住。
寧馥沒時間休息,起了個大早往工作室去。

現在她主要的收入來源是在歌舞劇團演出,以及和林詩筠、馬慧欣她們一起出資成立的舞蹈工作室。
這些錢都是女孩子們大學時兼職帶課攢的,工作室規模很小,嵌在一個商務大樓裡,裡面就只有一個舞蹈教室,平時主接商演,也開舞蹈班授課賺課時費。
林詩筠馬慧欣她們都是全職在工作室,寧馥因為還要顧及歌舞團的演出排練,只有有課的時候會過去上課。

時慈送她到樓下,寧馥和他吻別後乘電梯上去,出了電梯門就看見自家工作室前台圍了不少人。
她走過去才知道原來是附近公司年會將近,這群人都迫切地需要抱一抱佛腳。

“別的部門都行,就是我四肢特別不協調,走路都能平地摔,筋還硬,所以我們宣傳部啊,一定得是最溫柔的老師,不溫柔不行,我們都還是寶寶。”

說話的女人身材微胖,穿得很職業,身旁還圍了好些個年輕人。
林詩筠正在接待他們,一看見寧馥進來,頓時眼前一亮:“來了來了,我們這最溫柔的老師來了!”

寧馥還沒進門兒就被一把林詩筠拉過去,熱情地朝預備生源介紹道:“這位是寧馥寧老師,她特別溫柔,溫柔到每次學生一撒嬌說開筋太疼了,她就手軟,而且一個動作教個幾十遍都不在話下!”

“哎呀,那可太適合我了!”微胖女人笑著走到寧馥面前,自我介紹說:“寧老師你好,我姓曲,是他們的小頭頭,我們公司年會大概在一月底,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你看看能不能給我們這草台班子拉扯拉扯,要求不高,稍微能見人就行!”
“什麽小頭頭,寧老師,她是曲總監,給我們壓腿以她為標準就可以了!”旁邊個年輕女生接話說。
曲總監臉上的肉肉都跟著一顫:“那怎麽行呢寧老師,我老胳膊老腿了,給他們可以使勁點兒,年輕人就是要吃苦。”

看得出這個部門的氛圍很好,一群人都“沒大沒小”。
寧馥喜歡這種氛圍,立刻笑著應了好,接下了這一單。

笑完,曲總監才開始說正事兒。
寧馥從曲總監的話裡了解到,因為他們需要多個部門同時上課,所以需要她們上門授課,地點就選在公司的健身房。

當晚,她們這幾個年輕女老師拿到曲總監給的通行卡,才知道原來這群人口中的‘公司’,就是附近這片鋼鐵森林中的一大巨頭,宋氏。

之前曲總監說‘我們公司健身房還挺大’的時候,寧馥的心理預期大概就和學校的舞蹈房差不多。
但真的踏入宋氏的健身房,她才發現自己的想象力確實有點貧乏。

眼前偌大的整層一眼望去都是整齊排列的健身器材,四周是拉著百葉窗簾的落地窗,再裡面是一間一間的隔間教室,全部都是高透光的玻璃牆,一眼望去視覺效果拉滿。
她們來得有點早,這裡人還不多,只有幾個人分布在各種器材上揮汗如雨。

“哇塞——”
林詩筠誇張地低叫了一聲。
“財大氣粗原來是這麽寫的,我們的舞蹈教室佔整層樓的一個小巴掌,人家公司內部的健身房就直接一整層!”

“是啊,而且這邊是飲料區,可以隨時過來補充水分,那邊是浴室,如果運動完出汗很多不舒服,可以洗個澡再回去。”帶她們進來的女生很熱情地介紹說:“至於回哪去,那當然是回到工作崗位上去啦!”
“……我突然又沒那麽羨慕了,”林詩筠縮了縮脖子:“資本家還是資本家,一邊大行996制度一邊精裝健身房,魔幻養生主義。”

幾個女孩來一趟宋氏,都有一種見世面了的感覺。
曲總監很快帶著其他人過來,也帶她們認識了一下其他部門的人,介紹完,寧馥跟著曲總監進了最靠外的那一間,開始了每一撥新生第一節課最艱難的議題:選舞種。

他們定的是每晚兩節課連上,八點到十點,一群人七嘴八舌,光是決定跳什麽就花了一小時。
好不容易決定下來,寧馥站起身給他們先演示了一遍第一個八拍的分解動作,就聽底下已是哀嚎一片。
“我怎麽感覺這個還是有點難……”
“要不然我們看看有沒有幼兒園的廣播體操?”
“我覺得不是不行。”

“不要害怕,我們試一試吧,其實沒那麽難的。”眼看這群人還沒開始就打退堂鼓,寧馥無奈地轉過身寬慰,抬頭卻看不遠處的橢圓機上,站著一個熟悉的男人。

他今天不再西裝革履,身上隻著一件簡單的灰色短袖運動衫,一條運動中褲,其中運動衫偏緊身,清晰地勾勒出上半身的肌肉線條輪廓。

不誇張,不膨脹,恰到好處,精赤無贅。




4.正派


“那寧老師你先給我們演一段兒唄。”
“看看寧老師多美,我們就有動力了!”

不遠處,男人坦然地朝她頷首打招呼,寧馥回以笑容,然後收回目光,無奈地看著坐在地上不肯動甚至開始起哄的學生們。

“好吧,不過我演完你們就一定要站起來了。”

她又看了一遍視頻,就大概掌握了動作。
這一刻寧馥的身上沒有任何裝飾,沒有化妝,沒有演出服,也沒有燈光舞美。
背景音樂通過手機外放顯得格外單薄,卻被她舒展而柔美的肢體動作所彌補,帶去厚度與層次。

學生們驚歎連連,後知後覺地為她讓出眼前一塊地方。
寧馥卻已經什麽都聽不到,什麽都看不到,完全沉進了音樂與舞蹈之中,將腳下站立的那一小塊地方變成了接天連地的舞台。

直到熟悉的灼熱目光再一次降臨,寧馥腰往下放的時候,恍惚間被一雙看不見的手的掌心燙了一下。

她如同太過靠近太陽而被灼傷的鳥,一下回到了現實。
心跳是不正常的快,渾身熱得好像快要融化。
寧馥抬手一摸,額頭上又不知不覺綴滿了汗。

她沒有直接從玻璃牆看出去,而是回頭看向身後的鏡子。
鏡子裡的女孩從臉頰紅到了耳根,雙唇微張連連喘息,胸口跟著起伏,看著好像剛剛經歷過強度相當劇烈的運動。

但寧馥心裡清楚,就只是剛才那一段,根本不至於讓她喘成這樣。

寧馥又看向鏡子裡正在運動的男人。
他已經從橢圓機上下來,目視前方,一手各拿一個5KG的啞鈴進行負重深蹲。
汗水迅速打濕運動衫的領口,並匯流在他胸腹的位置洇開一大團水漬。

吸水後的棉布更具吸附性,緊貼在宋持風的腹部,清晰勾出那塊壘分明的線條。
同時他的下肢在爆發性地發力,大腿肌肉緊繃而凌厲,血管微張,充斥著隔一條西裝褲無論如何也看不出的力量感。

“寧老師,你跳得太好看了,我們就跳這個吧,不選了。”
“對對對,我們能跳得有你一半好看就行了!”

“哎,好。”
意識到自己的走神,寧馥趕緊將所有精神都集中起來,投入到課堂中去。

兩節課結束,已是十點。
寧馥的練功服分內外兩層,外面看著一如往常,裡面那一層卻完全被汗水浸透,緊貼在皮膚上,非常難受。

曲總監熱情地跟她介紹說:“我們健身房是有浴室的,寧老師要不要在這裡洗個澡換個衣服再回去?我看你汗出這麽多,應該挺難受的吧。”
“沒關系,我本來就很容易出汗。”
寧馥想也沒想便拒絕,畢竟她隻帶了一條擦汗的汗巾,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準備。
“可是你看你頭髮都濕了,要不洗乾淨吹乾說不定出去還得感冒,”曲總監好似完全知道她在擔心什麽,“沐浴露啊洗發水啊我都可以借你,然後我們健身房也有一次性毛巾,安心啦——”

所有後顧之憂都被解決,寧馥好像沒有了不答應的理由。
她們出了門,馬慧欣和林詩筠那邊的學生基本都已經走完了,寧馥跟她們打了招呼說不用等她,跟著曲總監走進浴室。
除了曲總監之外一起跟來的還有幾個女孩,寧馥看了一眼周圍都是女孩,便站在儲物櫃前,脫了外面悶熱的罩衫。

曲總監回過頭來,直接被眼前的又白又大晃了眼,“我們寧老師身材看不出這麽有料啊,看看這鎖骨真白,不是,這肩膀真大……”
“真的,被運動內衣托在裡面,好像要被擠爆了一樣!”旁邊那女孩也是直勾勾地看,羨慕得直搖頭:“寧老師你還缺對象嗎,考不考慮放開性別的限制,我想……”

寧馥確實身材極好,胸大臀翹,又常年練舞,肩窄腰細,但平時穿衣服偏休閑運動風,很少有人能得以一見。
她正想說話,就看旁邊剛叫著要放開性別限制的女孩立刻收了聲,看著她身後的位置規規矩矩地叫了一句:“宋總好。”

然後是低沉男聲:“好。”

寧馥猛地回頭,正好看見宋持風汗流浹背地進來。
男人氣息尚未喘平,精壯的胸口一起一伏,裸露在外的肌膚上都蒙著一層霧般的汗跡,如同草原上剛結束一場狩獵的雄獅,每一個舉動都散發著強烈的荷爾蒙。

她幾乎本能地將罩衫捂在被汗液浸透而半濕的胸口前,就看宋持風朝齊齊開始打招呼的女員工們點點頭,然後目不斜視地走了過去。

他打開自己的櫃子,拿出了等一下需要的東西,隻停留了很短的時間,就徑直進了另外一邊的男用浴室。

曲總監這個時候才想起自己剛才想說什麽,有點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啊寧老師我剛本來是想跟你說,我們公司的儲物櫃還沒分男女,誰都能進,進去了才是更衣室,然後被你那個大又白……晃了眼,忘了。”
“咳,其實也沒事啦寧老師,”旁邊一個女孩也出聲寬慰她:“你這罩衫底下還有一層運動內衣,什麽都看不見,而且我們宋總人很正派的,你沒看見他剛都沒看你,直接就走過去了。”

寧馥回憶了一下,好像確實是這樣。
宋持風的目光幾乎沒有落在任何不應該看的地方上,掃過她的時候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她的臉,然後點點頭算打了招呼就過去了。

正派到讓她的緊張與害羞都顯得很多余。

-

宋持風脫了被汗濕大半的運動衫和運動褲,赤身裸體地走進空無一人的浴室,隨便挑了個隔間帶上門。
擰開花灑的時候,腦海中清晰地浮現出剛才在外面的驚鴻一瞥。

女孩子扎著高馬尾,外衫一脫,裡面半濕的內襯緊貼著她的腰,透出裡面誘人的肉白色。
看得出她練了很久的舞,渾身幾乎沒有一絲贅肉,兩條腰線有勁地收攏進去,一對腰窩清晰可見,寬松的運動褲也根本遮掩不住臀部緊實而飽滿的形狀。

他很快將沐浴露揉出泡沫在皮膚上塗開,站在花灑下仰起頭,閉起眼的同時水流如同湍急的雨點當頭砸下,手握住了胯間的龐然大物。

-

“寧老師,你先在這裡洗哦,我們先回去啦。”
“吹風機在外面,就在儲物櫃的旁邊,你不用急慢慢吹完頭髮再走哦!”

“好,謝謝你們。”
本來就是冬天,哪怕宋氏內部的中央空調很給力,一群人也大沒有熱到這個程度。
說是洗澡,其實差不多都是陪寧馥來適應一下環境。

周圍很快安靜下來,寧馥的動作也稍稍放慢了些。
她很仔細地洗了個澡,然後用曲總監剛給她準備的一次性毛巾包住頭髮,出去穿衣服。
健身房范圍內都很溫暖,寧馥沒套外套,隻穿一件毛衣就拎著東西出去,果然在很顯眼的位置看見了吹風機。

兩個吹風機離得很近,吹嘴朝下就掛在對面兩排儲物櫃的中間,被突出的儲物櫃夾在裡面。
寧馥走過去,拿起其中一個,還沒來得及打開,就聽見男浴室傳來腳步聲。
她本能地循聲過去看了一眼,只見宋持風也已經穿戴整齊,一邊往外走一邊拿著毛巾擦拭著自己的一頭短發。

寧馥想起剛才的事還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抿了抿唇默默地打開了吹風機,霎時間,吹風機風筒的旋轉聲鋪天蓋地,可男人的腳步聲卻依舊清晰。

她聽見宋持風緩慢地朝她靠近,一步,一步。
想起剛才的事情,時間就不知道被誰給動了手腳,讓這一刻漫長到近乎折磨。

寧馥聽見他先是去了自己的儲物櫃放東西,然後再站起身,走到她身後,伸出手的同時,她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被籠罩在了男人龐大的影子裡。

下一秒,旁邊的吹風機被宋持風拿走,包裹住她的影子卻巋然不動。

吹風機轟隆作響,不斷吹出烘人的暖風。
而男人身上複雜的清冽氣味也在這個時候朝她逼近,就像是初見那天的煙味,充滿了陌生的侵略感。

好像有一點薄荷的味道。

時慈從來不用薄荷味的東西。
陌生的氣味在不斷提醒她,身後的人不是時慈,是別的男人,一個陌生的男人。

一個具備十足侵略性與攻擊性的,成熟男人。

為了吹得更快,寧馥把頭髮從後頸處分成左右兩股。
但男人的眼神旋即便落在了她那塊雪白的肌膚上,灼熱滾燙,如有實質,讓寧馥有一種她那一塊兒應該已經被燒灼燙紅的錯覺。

寧馥回過頭,第一次發覺宋持風相當高大,應該比時慈還要高上一些。
她捺著緊張,抬起雙眸,主動關閉了手上吵人的吹風機,好讓對方能聽得清自己說話。

“抱歉,是我擋到您拿東西了嗎?”

聞言,宋持風也關了吹風機,整個世界一下安靜下來,安靜到寧馥甚至有些不適應,本能地放輕了呼吸。

“沒有。”她聽見宋持風說。

寧馥對他的回答更為不知所措,花了好幾秒鍾才總算又想出一個令人感到安全的話題:
“哦對了,那把傘我今天忘記帶了,我本來想著過幾天給您送過來……”

“時先生過幾天是不是要去麓城?”

她的話突然被宋持風打斷,寧馥愣了一下,問:“您怎麽知道?”

宋持風笑了笑,將吹風機掛了回去,往後退了一步,終於與她拉開距離。

“聽說了。”




5.危險




宋氏大樓外,時慈的車已經等了一會兒。
這裡是宋氏總部,慶城市中心的地段,光是這塊用地就已經大到根本無法估價的程度。
而因把握著技術核心,這裡的安保也是首屈一指,無論進出都需要專門的通行卡,卡片裡的芯片會錄入持卡人的信息,進出都必須嚴格核實到個人。

過了許久,時慈才看見寧馥從裡面走出來。
說是走,其實不太恰當,更確切來說應該是小跑著出來。

寧馥是那種偏冷,很穩當的性格。
自從兩人到了大學,分了系不在一起上體育課之後,他就再沒看過寧馥這樣跑。

他立刻打起雙閃,看她迎著風跑過來,打開車門的時候頭髮都亂了。

“你不是說喊我十點半來嗎,怎麽晚了二十分鍾?”時慈發動引擎,先將車駛離原地,才柔聲詢問。
而寧馥卻好像在發呆,過了兩秒才反應過來他的問題,扭頭說:“因為上完課還洗了個澡和頭……出的汗有點多,等很久了嗎?”
時慈隻當她上課太累:“我倒是還好,就是你這個課能不能往前調一調,天天上到九點十點,我要不在慶城怎麽放心得了。”

“沒事,我之後會跟林詩筠她們一起拚車走。”

寧馥不傻,她能感覺到剛才那種氣氛中的劍拔弩張。
尤其宋持風最後說的那兩句話,沒頭沒尾卻話外有音。

按照上次時慈的說法,宋氏和時家的產業根本不是一個量級的。
那他怎麽會聽說,從哪裡聽說,又為什麽要突然點出時慈要去外地的事情?

“你什麽時候出發去麓城啊?”她有些不安地問。

“我啊,過兩天吧。”
這一次,提及生意,時慈的語氣遠沒有上次來得高興,“我上次就覺得奇怪,這麽好一個生意,怎麽會沒有人搶,現在就出現了,那個公司比我們廠規模大得多,在價格差不多的情況下,出貨效率和良品率更高,我感覺希望有點渺茫了。”

寧馥不是很懂他生意上的事情,隻本能地希望他不要去:“那既然希望渺茫,你還要去嗎?”

“去還是要去的,”時慈說:“我還是想爭取一下,畢竟這對我們廠來說是一個很來之不易的機會,對我來說也是。”

紅燈的十字路口,時慈把車停下,攬著寧馥的肩過去在她嘴角啄了一口。

“怎麽辦啊寧寧,我昨晚都沒睡好,特別怕這一單拿不到,明明是我們先聯系對方的,價格也都是我們談好了的,但是現在他們想壓價,我們廠太小了,玩不起價格戰的……”

時慈的事業心很強,能力也不差。
就是心理素質稍微弱了一點,以前每次大考前都會失眠,偶爾還會半夜和她打電話排解壓力,她媽當時聽說了之後都說,這孩子溫柔是溫柔,就是不太抗壓。

只不過這一點小小的缺點在情人寧馥眼裡,根本就不算什麽。

“沒事啦,你不要給自己那麽大壓力。”
寧馥余光注意著紅燈的時間,伸出手揉了揉大男孩毛茸茸的後腦杓,就像是在安慰一隻不安的大狗狗。
“就算拿不到也沒關系不是嗎,至少你獲得了經驗呀。”

時慈在女朋友的安撫下情緒平靜下來,他目視前方:“但是我爸說這一單希望太小了,他不跟了,讓我自己跟進,如果這一單拿到了,他一定能對我刮目相看,但是如果拿不到的話……”

他長這麽大,除了選擇寧馥之外,其余的選擇或多或少都是在父母的指示下做的。
換句話說,這還是他第一次脫離父母,真正走向獨當一面。

“但是你看這一單這麽難的話——”寧馥繼續安慰他:“如果拿不到,是情理之中,拿到了的話,你就可以讓叔叔阿姨刮目相看,這不是穩賺不賠的買賣嗎?”

“也對哦!”
時慈聞言笑了笑,然後把話題引向了別處。

-

過了幾天,時慈離開慶城,踏上了去往麓城的班機。
寧馥下午送走了男友,晚上還得準時出現在宋氏上課。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時慈去了麓城的關系,寧馥的心神有些不安。
面對學生,她甚至需要花一些力氣才能把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課程上,尤其在宋持風出現後。

這幾天她沒再在宋氏洗過澡,宋持風也並沒有再流露出過像那天一樣危險的氣息,碰到了就照常打個招呼,碰不到也沒主動找過她。
一切都自然得好像那天晚上是她想得太多了。

寧馥都忍不住想,其實宋持風那天只是過來拿了一下吹風機,然後站在她身後吹了一會,又問了一句時慈出差的事情。
沒有任何過分的舉動和言辭,也許她真的有點太敏感了也說不定。

兩節課結束,寧馥簡單拿紙擦了一下汗,就和林詩筠馬慧欣她們出了宋氏。
往日一般在等電梯的時候馬慧欣就會拿軟件叫車,然後她們下樓這點時間正好。
但剛寧馥上課的時候看見外面飄起了零星小雪,就知道今晚這車應該不好叫了。

經過一個多小時,小雪已經轉成了中雪,在空中飄飄揚揚。
三個小姑娘在一樓躲了會兒風,看一直沒司機接單,決定去路邊碰碰運氣。

“啊啊啊我好冷啊草草草草草——”
“我剛出了多少汗現在就有多冷,這什麽破天兒啊,慶城這破地方能活?”

林詩筠馬慧欣和寧馥站在路邊抱團取暖,就看見停車場出口拐出一輛車,停在了她們身邊。
車窗降下,宋持風坐在裡面:“這個天氣不好打車,送你們一程?”

寧馥當即想回絕,但林詩筠和馬慧欣對視一眼,已經架不住風雪交加的寒冷,連連表達感謝:“謝謝宋總,麻煩宋總,宋總大氣!”
“沒事。”
宋持風說著便下車換進副駕,把後排三人連坐留給了女孩子們。

林詩筠和馬慧欣都有點兒受寵若驚了,上車之後報了地址就開始忙著用微信小群說悄悄話,手指在手機上敲字敲得飛起。

詩筠犁地:這這這我竟然在資本家身上感受到了溫暖!?
詩筠犁地:我墮落了,我墮落了呀!
惠欣撞地球:不,筠啊,這不是你的問題
惠欣撞地球:尤其代入他是個無情無義讓員工996的資本家之後我更感動了,胖虎定律szd*

寧馥坐在駕駛座後面的位置,與宋持風拉成最遠的對角線,整個人蜷在陰影裡,看著微信一條一條消息推送,點開了和時慈的聊天框。

Nf:你到了嗎?
Nf:還順利嗎?

時慈還沒回復,倒是一旁的林詩筠見群裡寧馥遲遲不說話,湊過來瞄了一眼。

“哎你倆這也太黏糊了,逮著點空就給時慈發消息啊!”林詩筠大大咧咧吐槽說。
寧馥沒說話,隻輕輕瞪她一眼,林詩筠便吐著舌頭退開了。

她下意識抬眸看了一眼副駕駛座上的男人,只見男人側臉表情很淡,看不出情緒。

林詩筠和馬慧欣家裡都不遠,很快車上就只剩寧馥一人。

寧馥捏著門把思忖自己要不要也和馬慧欣一起下車,就聽副駕駛傳來一聲車門被拉動的輕響。

“小劉,等一下。”
“好的宋先生。”

寧馥就看著宋持風從副駕走下來,拉開後座的門,不疾不徐地坐了進來。
他坐定後吩咐司機開車,才往旁邊寧馥的方向看了一眼。

“後排也要系安全帶比較好,寧小姐。”

車原本停在路燈下,駛離後車內頓時變得晦暗不清。
寧馥對他的目光敏感到近乎誇張,在宋持風看過來的時候,感覺車體內的溫度都被拔高了好幾度,但她的皮膚上的反饋卻與感官背道而馳,如同受寒般迅速地浮現出小小的雞皮疙瘩。

他開口是溫和而友善的提醒,用他與平日裡別無二致的磁性嗓音,卻帶來如同暴風雨前寧靜般的低壓。

“好,不好意思。”

寧馥不敢往男人的方向看,應了聲便伸手摸著黑去找安全帶。
只是她越不敢看,就越慌,越慌,就越摸不著,手指好不容易扯出那根伸縮帶,卻怎麽都對不進安全帶的扣。

金屬之間乾巴巴地碰了幾下,發出令人心亂的輕響。

“扣不進去?”
“不是……”

她再抬頭,男人的氣息以伴隨著他的欺身而上鋪天蓋地。

“讓我看看。”

他一隻手撐著座椅靠背,另一隻手將安全帶從她手中接了過去。
寧馥本能地往後微仰的同時,宋持風卻沒有了進一步的動作,隻靜靜地看著她。

車內陷入死寂。

寧馥抬眸,對上那雙暗流湧動的眼,胸腔中的器官都忍不住為之一顫。

又是那股陌生而又複雜的薄荷味,混著他外套上一點點煙氣,侵略性來得更加直白且不加收斂。

她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要冷靜一點。

“宋先生,說起來,我有個問題想請教您。”
“你說。”

“您為什麽會知道,時慈要去麓城出差?”

昏聵的黑暗中,男人輕輕地笑了一聲,給人一種好像絲毫不意外,甚至就在等待這一瞬間的感覺。

寧馥頓時更加不安,她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好像正中了他下懷。

“因為我想知道。”

兩個人已經靠得很近,寧馥身上的清幽氣息近在咫尺。

她目光中有疑惑,也有微不可察的小小懊惱。
但表情卻依舊清冷到仿佛被他圈在這狹小空間中依舊泰然自若。

宋持風又回想起她在舞蹈房中被他的目光擾亂,一張小臉汗涔涔的,仿佛受到驚嚇的小梅花鹿,停下動作後眼神直直地找向他。

那說明其實她也已經有所察覺,對他的企圖。

想到這裡,宋持風忍不住將局面點得更透:“我還知道,這一單他拿不到。”

寧馥心跳又是猛地一頓。

要說上次他那兩句話還是在暗示,那麽這一次這兩句話就已經是直白的明示。
他告訴她時慈拿不到這一單,是把一種選擇的權利交到了她的手上。

你看,我告訴你時慈拿不到這一單。
那麽,你會做點什麽?

寧馥抬頭,就看男人俯下身來。
有實體的壓迫感自上而下逼近,宋持風的鼻息落在她的唇瓣上。
他停在空中,沒有再靠近,隻讓彼此的呼吸在無形中交織纏繞在一起,在這密閉空間空氣密度卻足以被放大到讓寧馥再也動彈不得。

男人鼻息微涼,卻讓她的皮膚開始不由自主地發熱,沁出薄汗。

下一秒,安全帶落扣的脆聲響起。
金屬扣被撥動碰撞,嚴絲合縫地卡緊,伸縮帶從肩膀另一側壓下來,將她固定在座位上。

“你不是要還我傘嗎,”

宋持風手依舊扶著寧馥背後的真皮靠背,拇指壓著面上的皮,微微凹陷下去。

“明天陪我吃個宵夜?”

*
胖虎定律:指一個人做了很多好事但做了一件壞事,就會受到譴責。反之,則會受到稱讚。來源於日本動漫《銀魂》。(本條說明來源於百度百科)

szd=是真的




6.著火




寧馥一夜沒有睡好。
沒有做夢,也不是失眠,就是熱。

男人在黑暗中幽沉的目光只要閉眼便會浮現,那種烈火灼心般的熱同時在四肢百骸間複蘇。
讓她心跳不正常的快,讓她仿佛置身火海。

清晨六點,床上的人再一次被熱醒,她看了一眼空調確實已經被調到了以前覺得很舒服的25度,索性心一橫將它關閉。
床單和被罩上都是汗痕,被蹂躪了一夜,每一條褶皺看著都無端曖昧。
她從床上坐起身,把滑到肩膀下的吊帶拎回來,然後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

昨晚她給時慈的微信得到了回復,時間是凌晨三點。

Sc:寶寶對不起我剛和客戶喝完酒,吐了兩次才看見微信
Sc:你醒來給我打電話吧,不管多早都行,想聽聽你的聲音
Sc:想你

幾句簡單的話讓寧馥看得心窩直發軟。
她趕緊起床洗澡洗漱,把被汗濡得發潮的床單被罩換掉,又換上一身乾爽的衣服,出門前才給時慈把電話打了過去。

“喂,你好……”

時慈儼然是還沒睡醒,聲音中透著濃濃的沙啞與倦意。
寧馥心更軟了,語氣也柔:“你喊我醒來給你打的,我已經盡量晚一點了,你要不要掛了電話再睡一會?”
“不要……”時慈聽見寧馥的聲音,在床上翻了個身,“我等下還要去他們公司一趟,等你到團裡了再掛正好。”

工作室的舞蹈課一般都集中在周末或晚上,工作日的白天,寧馥都會準時去舞團排練歌舞劇。
寧馥出了家門,被外面的冷風吹得一個激靈,腦袋也一下清醒過來:“對了,你昨天見到對方公司的人了嗎,情況怎麽樣?”

提及昨天的事情,時慈第一反應是先歎了一口氣,然後才在寧馥的追問下慢吞吞地說:“和我預料的差不多,他們準備壓價,而且態度也不太明朗,給人感覺好像不光是價格的事。”

價格是一部分,出貨效率和良品率也是一部分。
時慈清楚的知道自己家的廠在兩者上都不佔優勢,回想起昨天甲方負責人模棱兩可的措辭,心裡很不好受。
以前他雖然偶爾會幫著家裡出出主意,但父母一直沒有讓他真的跟進過業務的事情,現在自己出來跑,才知道家裡底子不夠硬,到處都要受製於人,低聲下氣。

“我昨天陪對方喝酒喝到大半夜,才打聽到那家公司給出的價格。”大男孩手在臉上上下搓了一把,才勉強清醒了一點,從床上坐起,“說白了還是我們家的產品線不行,得趕緊優化。”

和秉持謹慎經營的父母不同,時慈大學讀的是機械工程專業,對家裡的產品線早就想大刀闊斧。
但父親話說得明白:“在沒做出點業績來,絕對不可能給你錢去搞什麽破研發!”

業績,說來說去還是業績。
他讀的是核心技術的專業,卻讓他去負責營銷,這本身就是一件可笑的事情。

所以時慈上次聽見寧馥寬慰他的雞湯,面上認同,心裡卻依舊滿腹惆悵。
他比任何人都焦急,不光是急著想把自己和寧馥的後半生定下來,也急著想要在事業上大展拳腳,證明給父母看。

電話那頭的寧馥聽完沉默了一會兒,問:“那要怎麽辦,如果壓價的話,還有利潤嗎?”

“基本沒有了,因為小廠和大廠不一樣,大廠的設備更好,出貨率也會更快,我們小廠做得會慢一些,時間、人工和設備損耗,水電都是成本。”
時慈又歎了口氣:“我現在比任何人都著急,明明我家的廠競爭力越來越低,但是我爸媽年紀大了,又越來越保守,不敢讓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只是我覺得這一單生意這樣丟掉,真的太可惜了……”

隔著電話,寧馥都能感覺到男友的掙扎與迷茫。
時慈不是一個大男人,他有自己的堅持和想法,但同時也很樂於向寧馥傾訴心事和難處。
寧母覺得時慈這一點不太好,說他喜歡傳遞負能量,但寧馥卻覺得兩個人能敞開心扉很好,她也很樂於幫時慈分擔一些精神上的壓力。

掛了電話之後,寧馥的心情也不自覺地往下沉。

晚上八點,她準時到達宋氏。
從更衣室換好衣服出來,宋持風已經在外面了,看樣子也是剛換好衣服,還在熱身。

寧馥的目光在碰到男人的瞬間便好像被電了一下,心頭一個激靈,迅速收了回來。
但宋持風卻顯然已經不用再掩飾自己的目的,目光直白而又坦然地落在她身上。

之前那仿佛不斷在撫摸她身體的灼熱目光不管她到哪裡都緊隨而至,所到之處皆是一片緊繃的燎原火海,教室的高透光玻璃外牆讓她無處遁形,兩節課下來又如同被汗水洗禮。

學生們朝她道了謝後離開,寧馥還留在教室裡收拾東西。
馬慧欣和林詩筠過來找她,“寧,走嗎?”

寧馥回過頭,健身房裡已經不見了宋持風的身影。

她抿抿唇,搖頭說:“你們先走吧,我想在這洗個澡再回去。”

“你這最近出汗量有點大啊,要不要過兩天我們陪你去看看中醫?”
兩個女孩看寧馥確實是一身汗,很是理解她的決定,“那我們先回了?你待會記得打車走,到家跟我們說一聲啊。”
“好。”

看著林詩筠和馬慧欣結伴離開,寧馥才拎著東西慢慢地走進浴室。

等她洗完澡出來,整層樓已經差不多空了,只剩男浴那邊傳來淅瀝的水聲。
當寧馥用厚實的浴巾包著頭髮走到吹風機前,男浴那邊的水聲也停住了。

隨即,腳步聲響起。
寧馥解開頭上的浴巾,濕潤的長發垂下,她盯著灰藍色的吹風機,聽著男人的漸行漸近的聲音一下一下地踩在她心跳的重拍上。

熟悉的靜,熟悉的壓迫感。

在遇到宋持風之前,寧馥從沒想過一個男人的氣場能強大到這個地步。
他甚至都不需要靠近,存在感便已經極為強烈。

寧馥拿起吹風機,用風筒震耳欲聾的轟鳴壓住心頭的慌亂。

宋持風站在儲物櫃前穿衣服的時候,就看寧馥站在吹風機前,眼眸微垂看著眼前的瓷磚地板,眸色冷而淡。
在時慈不在的時候,她好像總是這樣,一雙眼睛也無風雨也無晴,疏淡得就像是一片哪怕撚在指間也永遠都不會融化的雪花。

但偏就是這樣的性格,他多看一眼,就羞紅成一片,清汗淋漓。

宋持風穿好衣服,衣冠楚楚地站在原地,看著她在他的注視下轉過了身去。

寧馥心煩意亂,徹底用背對著他,想要避開那股有溫度的眼神,手指快速地撥弄著自己的長發,希望熱風能夠更加徹底地從發絲間穿過。
她隱約聽見身後的男人好像笑了一聲,然後如她所願般將目光落到了別處。

只是寧馥還沒來得及舒一口氣,腰便突然被男人從身後攬住,往後一帶——

男人的小臂極其有力,隔著衣服也能感覺到隱隱約約的肌肉線條,寧馥完全沒有掙扎余地,整個人已經跌進了他的懷裡。
屬於宋持風的氣息頓時如同突降的急雨,鋪天蓋地地將她籠罩起來。

“啊…”
她嚇了一跳,手上吹風機眼看拿不穩,整個手掌便被宋持風托住,男人手迅速收緊,將女孩子的手攏進掌心,同時拇指把吹風機開關往上一撥,停了這吵人的噪聲。

失去了節奏的心跳成為唯一的聲源,寧馥背靠著男人胸口,不敢回頭,身體緊繃得如同削得筆直的木頭。
男人灼熱的呼吸降臨在她的耳廓:

“有吃宵夜的習慣嗎?”

寧馥自大一入學,就是各個專業課老師常掛嘴邊的得意門生,因為她不光天資過人,還勤學肯練。
這樣的一個好學生足以讓所有老師失去尖銳刻薄的能力,提及這個小姑娘,唯一值得拿出來提上一嘴的缺點也只有“就是太愛吃夜宵了”。

學舞蹈的,身材就是生命,別說夜宵,很多女同學為了保持身材,晚飯常年碰都不碰。
寧馥高中的時候也玩兒命減過肥,後來被時慈發現,就經常給她投喂,到大學之後更是不光每日三餐陪同在側,每到晚上要麽帶著她去吃夜宵,要麽帶著夜宵來找她。
最後竟硬生生把她一個舞蹈生養出了一個夜宵胃,每天晚上不吃點什麽都睡不好覺。

想到時慈,寧馥又是一陣動搖。

到了嘴邊的‘沒有’又硬生生地拐了個彎:“偶爾會吃,但是今天沒什麽胃口。”

男人沉沉地嗯了一聲,“那今天就陪我吃一點。”

他開口,滾燙的吐息不期而至,落在寧馥的耳廓上,讓她有一種好像同他耳鬢廝磨的錯覺。

“我去拿東西。”

說完,寧馥便迫不及待地撥開宋持風環在腰間的手,把吹風機砸回架子上,從他懷中掙脫了出去。

她走得很快,一陣風一樣進了更衣室。
更衣室裡沒有人也沒有東西,供員工坐著換鞋的長凳上隻孤零零地剩下她的提袋七扭八歪地倒在那。
寧馥心神不寧地走到鏡子前,想檢查自己的頭髮有沒有吹乾,然而手撥開鬢角的碎發,卻是猛地一怔。

她皮膚天生就是曬不黑的白,而且不是那種乾白,是透著亮,帶著珠光感的白。
這種膚色讓耳廓那塊顯得很薄,特別容易顯色,好在她不是一個經常紅耳朵的人,之前有一陣時慈喜歡弄紅她的耳朵,每次都要廢好大一番功夫才能得逞。

但此刻,她剛才靠近宋持風的那一側,已經紅得近乎快要滴出血來。




如同著火。



7.夜宵

寧馥在更衣室的洗手台上用冷水洗了把臉,把耳朵與臉頰上不正常的紅色消乾淨了才拎著東西走出去。

現在時間已經近十一點,宋氏園區的大樓中依舊有辦公室亮著燈,如同空中稀疏的星。
好在絕大多數員工都已經下班,兩個人從健身房一起乘電梯到停車場,一路沒有遇到任何人。

今天宋持風的司機也不在,他親自為寧馥打開車門,並用手替她擋住門頂,護送她坐進副駕。
他的紳士風度已經完全融入了日常行為,在做這些事的時候沒有任何刻意與殷勤的樣子,仿佛一切本該如此。

如果他們現在不是這樣奇怪到無法形容的氣氛,寧馥覺得她應該也會像上次林詩筠和馬慧欣一樣感到受寵若驚。

宋持風帶她去了一家慶城非常有名的米其林三星餐廳。
這家餐廳位於慶城地標性建築瓊慶塔頂,以絕佳夜景聞名,餐廳位置極其有限,每個時間段隻提供五個桌位,並且進場必須穿著正裝。

為什麽寧馥這麽清楚,因為她之前來過一次。
她很清楚的記得那是大三的時候,因為拿到了一個舞蹈比賽的金獎,時慈說要帶她出去吃點高端的慶祝一下,但那個時候這家餐廳的預約已經排到了次年年中。
時慈不服輸,刷了好多天的網站,終於被他搶到一桌取消了預約的位置,結果那天來的時候還因為她的穿著不夠正式被侍者拒之門外。

但這次和宋持風過來,原本的層層關卡都不翼而飛,隻留一路暢通無阻。
原本秉持著絕對原則的侍者們就像是沒看見她身上的羽絨服運動鞋,恭敬地將他們迎了進去。

整個餐廳空無一人,五張桌子只有視野最好的那一張頂部留著燈。
餐具被錯落有致地擺在桌面,空氣中找不到食物的味道,只有淡淡的香氛氣息。

寧馥把自己的單肩運動包放在旁邊的空位上,看著它黑色的樸素外形和周圍刻意營造的優雅氛圍格格不入,突然覺得之前為了進這家餐廳特地去買了一身行頭的他們挺可笑的。

“有忌口嗎?”對面宋持風接過了侍者遞過來的菜單,隨意翻閱的同時抬頭問她。
“沒有,不過我真的沒什麽胃口。”寧馥說。

宋持風微微垂眸看著菜單上的文字,“沒事,我點一點,你喜歡就吃,不喜歡就剩著。”

寧馥感覺有點無聊,翻了一圈手機發現自己什麽都看不進去,便索性用手撐著下巴側頭看向外面。
現代城市的夜晚早已沒有了落幕一說,哪怕已經到了這個時間,依舊是華燈璀璨,霓虹燦爛。

她想起那天時慈好不容易搶到的是午餐席位。
當時是陰天,整個城市都給蒙上了一層灰撲撲的陳舊感。
但是那天她和時慈哪怕剛遇到過那樣不愉快的小插曲,落座後情緒也很高漲,對這裡的一切都充滿了新奇,拿著手機恨不得將每一個瞬間都記錄下來。

“請稍等。”

侍者收走菜單後,很快為他們先端上了飲品。
一瓶顏色很漂亮的粉紅氣泡酒。
用細長的高腳杯盛裝,被切割成碎片的燈光與裡面往上升騰的氣泡混在一起,瑰麗夢幻。

不過那次他們沒有點酒。
因為時慈不喜歡喝酒。

寧馥興致缺缺地看了兩秒,隨即被亮起的手機屏幕吸引了注意力。
是時慈發來的微信。

Sc:寶寶我回酒店了,今天還好沒喝太多酒不至於吐
Sc:你睡了嗎?沒睡的話在幹嘛?

寧馥看了一眼對面的宋持風,拿起手機開始回復消息。

Nf:在外面吃夜宵
Nf:沒什麽意思,想回家
Sc:和你室友她們一起?

她盯著屏幕最下方那個白色氣泡看了兩秒,回了個嗯。
時慈便沒再多說什麽,隻讓她先吃,吃完回家發個微信消息給他報平安。

寧馥給手機鎖了屏,第一道菜便被端了上來。
蟹粉豆腐,豆腐軟嫩蟹粉鹹鮮,與欠汁融合變得濃稠,裹著一絲一縷的蟹肉,熱氣騰騰,相當適合這樣的冬夜。
她象征性地往碗裡舀了一杓,就聽對面的宋持風問:“你一般吃宵夜都喜歡吃點什麽?”

寧馥低頭用杓子無意義地攪拌著碗裡的東西,抬頭的時候卻不是為了回答問題:“我要怎麽樣才能幫上時慈?”

時慈是到大學才學會喝酒的,那個時候也僅限於啤酒。
後來他爸說男人不會喝酒算什麽男人,硬是逼著他練酒量,有事沒事就拉著他喝兩口白的,喝了兩年才總算把他的酒量練起來。
那個時候時慈喝醉了就和她打電話,毫無形象地大聲叫嚷著說自己真討厭喝酒,也討厭酒桌文化,這些文化糟粕就應該被社會淘汰,等他以後牛逼了出去應酬,就讓全桌人喝可樂。

那麽討厭喝酒,哪怕到這樣的餐廳來也堅持滴酒不沾的一個人,昨天喝到吐,今天又去陪客戶喝。

寧馥說不心疼是假的。

聞言,宋持風笑了笑,看著她的眼神好像有些意外。

“你願意為他做這麽多?”

寧馥抿了抿唇,半晌,說:“我只是隨便問問。”

“只要你開口,”宋持風頓了頓,又重複了一次:“只要你開口,就可以幫他。”

她看著宋持風,沒太明白他意思。
這話看著好像是只要她一句話就能幫到時慈,但怎麽可能呢。
就像是打折免費旗號的禮物,但誰都知道,免費的才是最昂貴的。

宋持風也看著她,兩人對視半晌,他笑著把她的碗拿了過去,用公杓又給她添了些蟹粉豆腐。

“你已經幫到他了。”他說,“現在能安心陪我吃個宵夜了嗎?”

這種高級餐廳往往都有自己的上菜節奏,並不像普通餐廳一樣一做好就端上來。
在這樣屬於社會上位者的緩慢節奏中,一頓夜宵吃完,時間已經悄然跨過零點。

宋持風把她送到家樓下,寧馥拉開車門,還沒下車,就聽宋持風緩緩開口:“對了,寧小姐,我的傘呢?”

寧馥一愣。

她昨天一夜沒睡好,一早又看到時慈那樣讓人心疼的消息,出門的時候哪裡還記得昨晚和宋持風的約定。
但這些都不是借口,寧馥停下下車的動作轉過身來看向宋持風,誠懇地說:“抱歉,我今天忘記帶出來了,明天拿給你可以嗎?”

“那恐怕不行。”

男人跟她一起坐在後座,車停在燈下,光源偏向寧馥方向。
從寧馥的視角看過去,宋持風一身黑色西裝,仿佛大半個身體都與周圍曖昧的黑融為一體,只剩下一對雪白的衣領與那張豐神俊朗的臉相對清晰。
他表情神態都相當認真,仿佛寧馥的失誤真的為他帶去了一些棘手的後果。

“方便我上樓跟你一起去取嗎?”

是問句,但卻沒有給她說‘不方便’的余地。

寧馥只能點頭。

好在這個時間周圍鄰居們都已經關門閉戶,不太可能出來活動。
兩個人坐電梯上到十三層,寧馥用密碼開了門,站在玄關回頭朝宋持風說:“麻煩您在這等等。”

是沒打算讓他進去的意思。

宋持風大概是覺得無所謂,神情坦然而輕松,隻往裡跟了一步,應了聲好。

寧馥現在住的地方是時慈家裡給他買的房產中的其中一套。
從她大三開始在舞蹈工作室兼職的時候,有時候晚上不方便回學校就會住在這,現在大四出來實習,時慈就讓她放心住在這裡。
房子不大,小兩居,客廳隻放了一個大沙發就顯得滿,卻處處都透著溫馨的生活痕跡,門口放著愛心形狀的地墊,情侶款式的拖鞋,沙發上還沒收拾好的兩個人的衣服。

男人簡單掃一眼便在玄關站定,背後的智能門自動閉合。
寧馥聽見門落鎖的聲音往宋持風的方向看了一眼,看他依舊等在原地沒有要進來的意思才放心進去拿傘。

那把傘已經被她晾乾從陽台收下來折疊好,就放在臥室顯眼的位置提醒自己要帶。
她拿起傘三兩步回到玄關,直到此刻才真正借著玄關的燈光真正看清楚男人身上的西裝不是黑色,而是一種頗具質感的墨藍色。
這樣的顏色比黑色挑人得多,穿在宋持風身上顯出一股非凡的瀟灑風度。

她回到宋持風面前,聽他問:“你們已經在同居了嗎?”
寧馥輕輕點點頭:“嗯。”

其實還沒有。
這套房目前是時慈給她一個人住的,他自己並不住在這裡。
原因也是簡單又可笑,只因為他家裡反對他們倆談戀愛,時慈直到現在都還有宵禁,每天晚上都必須回家。

所以兩個人哪怕早就已經偷嘗無數次禁果,卻還沒有真正的生活在一起。

寧馥把傘遞過去,語氣偏乾:“時間不早了,你回去吧。”

宋持風伸手拿傘,握住傘柄另一端的瞬間發力將人往自己方向一帶——

寧馥沒來得及松手,被帶著往前踉蹌一步,正好撞進男人懷裡。

她倉皇地抬眸,只聽傘柄落地發出一聲脆響,男人左手一把攬住她的腰,右手則是不緊不慢地從她發隙間滑入,扣緊她的後腦。
在寧馥慌亂的瞬間,宋持風卻如同一位身經百戰的老練獵人,不說急躁,甚至帶著些遊刃有余的味道,直到將她所有的後路堵死,才從容不迫地低下頭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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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愛與欲




他不急進攻,而是用嘴唇先啄,含,舔舐她柔軟的雙唇。
在察覺到她緊閉的牙關時也依舊從容,原本環在她後腰的手掌上移,輕柔地撫摸著她後背每一寸薄肉。

女人的敏感點向來不止只有乳房與陰蒂,有很多女性在被撫摸後背的時候會獲得比直接刺激性器官更大的快感。

宋持風直到聽見寧馥的呼吸混亂的瞬間,才緩緩地撬開她的牙關,侵入進去。
她的舌尖上還留著剛才粉紅起泡酒的葡萄果香,帶著令人沉醉的酒精氣味。

這個吻始於輕柔,直到現在他也依舊克制。
一點一點,就像是拆開一份期待已久的珍貴禮物,在探索寧馥口中每一處能夠點燃她的位置。

他足夠老練,寧馥很快潰不成軍,原本打定主意堅決不對宋持風開放的牙關再也閉合不攏,舌頭意亂情迷地與他攪動在一起,腦海中仿佛被注入了一片迷霧。
她在這片迷霧中很快迷失方向,就連身體也開始背叛她的理智,用誠實的顫抖與迎合一次一次地證實男人的探索行之有效。

“嗯……”

男人貪婪又直白地奪取女孩口中的甘甜津液,將她柔若無骨的身體囚禁在自己懷中,迫使她的唇舌與自己親密無間地糾纏在一起。
與此同時他的手也在不斷刺激她後背從未被挖掘的敏感點,讓她的呼吸不斷加重,急促地用鼻腔發出無聲的呻吟。

他往後退了一步,用背靠在門上與她纏吻,對她的晃神感到相當滿足。
她出乎意料的青澀,就好像從來沒有被滿足過,也不知道什麽叫做真正的滿足。

宋持風用手引導著寧馥用手環住他的脖頸,女孩子柔軟而飽滿的胸脯親密無間地貼在他的胸口,叫他偶爾短暫分神。

但還不是時候。
他的野心遠不止於就在這裡得到她。

兩個人就這麽忘我地吻了不知多久,宋持風才將她松開。
女孩一雙眼睛周圍浮上一圈濕漉漉的氤氳水汽,雙頰滾燙,胸口因為劇烈的喘息而起伏,用一種迷茫又不可思議的可愛眼神看著他。

而寧馥覺得這一切詭異極了,剛才空氣中就像是充滿了細小的電流,那些微不可察的電流透過鼻腔灌入了她的胸腹,血液,將那種酥麻感貫穿了她的身體。
大腦一片空白,支配身體的不再是理智,而是一種身為動物的本能。

而此刻,她的雙腿軟到幾乎站立不住。
雙腿間那種熟悉的泥濘感在提醒她剛才在宋持風懷裡有多麽動情。

宋持風的呼吸卻依舊平穩,他手依舊輕輕地扶在她後腦處,拇指緩慢而輕柔地撫摸著她鬢角的柔軟絨毛。
他再低下頭的時候,寧馥終於回過神來,快速地別側過頭躲了過去。

“不要了……”

她被自己身體的叛變嚇了一跳,尾音中那一點點哭腔足以證明她現在的情緒起伏有多激烈。
“好。”
宋持風順從地改弦易轍,最後只在她額角輕啄一口,語氣柔和得好像在安慰受到刺激的孩子,“好好洗個澡睡一覺,明天會有好消息的。”

-

人的身體和大腦,可以分離開嗎。
就像是愛情和性欲,並非一心同體,而是彼此割裂嗎?

浴室裡,寧馥站在花灑下,任熱水從而下,撲向她的臉,在皮膚上留下一點點輕微的酥麻感。

她可以很確定,自己愛的人是時慈,這一點由始至終都沒有變過,也不會改變。
她一直以為是因為自己愛時慈,所以和他做愛的時候會感到快樂,看他伏在自己身上滿足地射精的時候她也會獲得無與倫比的滿足感。
所以她會流水,她會興奮,她會因為時慈而在床上軟成一灘泥。

那今天又是怎麽回事呢?

熟稔地摸到開關,寧馥把花灑的水流關閉,隨手扯下一旁的毛巾擦了把臉,目光不自覺地落入髒衣簍裡。
最上面那團芋紫色的東西是她的內褲。

它完全被淫水濕透了。
那一團洇開的水漬就是她剛才在宋持風懷裡完全無法自持的鐵證。

她面無表情地走出浴室換上新的內褲和睡裙,然後回到浴室,從髒衣簍把濕透的內褲拎出來,扔進了垃圾桶。

-

轉眼,時間又到傍晚。
寧馥和舞團的同僚在門口揮別,正計劃著要去哪裡吃點東西,時慈的電話就打了進來。

“寧寧,你在幹嘛呢?”

這一次,時慈的語氣與昨天大不一樣,如同萬裡無雲的天空,再也不見昨天的陰霾。

寧馥突然想起昨天宋持風走的時候說的最後那句話。
“好好洗個澡睡一覺,明天會有好消息的。”

她心頭微動,耐著性子問:“怎麽了,聽起來這麽高興?”
“其實我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兒,昨天他們公司的經理還在跟我拿喬,今天他們突然態度變了,開始熱情起來了。”
時慈確實很高興,說完還在電話那頭嘿嘿笑了兩聲:“上午給我打電話問我下午能不能再洽談一次詳情,去了之後讓我看了合約,我剛才把合同給張律師發過去,讓他幫我看看,沒問題就可以簽了。”

寧馥腳步頓了頓,腦海中又浮現出昨晚的畫面。
她整個人軟在男人懷裡喘息,甚至比和深愛的男友接吻還要動情。

大腦調動不出太多高興的情緒,寧馥只能強笑著說:“是嗎,那你是不是能回來了?”

她想見時慈,比任何時候都想。

“嗯,等簽完合同我立刻就回去。”時慈正興奮著,也沒察覺女友的情緒,報完喜又忍不住和她撒嬌邀功:“還好我來了,要是聽了我爸的話,這一單就真丟了,寶寶我棒不棒?”
“很棒,”寧馥打起精神,“你什麽時候回來,到時候跟我提前說一下,我去接你。”
“不用了寶寶,那天我先回家一趟,跟我爸媽說這個好消息,你在家等我!”時慈說。

時慈的回程很快定在兩天后,而讓寧馥慶幸的是,在這兩天時間裡,宋持風不知道是什麽原因,也沒有再出現在健身房,讓她小松了一口氣。

夜,寧馥回家,推開門就看見從客廳直鋪到玄關的暖光。
她心頭一動,跨入玄關,就看見坐在沙發上的男友。

“寶寶,你回來了。”

看見寧馥回來,時慈站起身走過去迎接她,兩個人終於抱在一起。
寧馥被熟悉的氣味包裹起來,充滿了安全感,她愜意地眯了眯眼,朝男友撒嬌道:“你什麽時候從家裡過來的,回來這麽早也不知道去接我。”

話音落下,預期中時慈的好聲好氣並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一聲輕不可聞的歎息。

“怎麽了?”
寧馥抬起頭,正好對上時慈灰暗的雙眸。

“沒什麽,就是剛回家被我爸罵了一頓。”時慈說。
“為什麽?”寧馥很意外:“你不是把生意談下來了嗎?”
“因為這次雖然是談下來了,但是……其實是以我做出了很大的讓步談下來的。”時慈摟著她,聲音不自覺地放輕:“我……跟他們說可以不收定金,先供貨,也就是說我們需要先墊著貨款……我爸覺得這樣風險太大了,狠狠地罵了我一頓。”

寧馥愣住,“可是你不是說,競爭對手已經退出了嗎,為什麽還要主動讓利呢?”

這件事說來得艱難也艱難,來得輕易也輕易。
讓寧馥這兩天一直有點擔心宋持風並沒有履行約定,時慈那邊的順利只是某種機緣巧合。

“是他們還沒退出的時候我說的。”時慈提起這個也是沮喪又後悔,“我當時很急著拿下這一單,想著反正會簽合同,對方那麽大體量的一個公司也不可能會拖欠貨款,但是我爸剛跟我說了幾個大公司當老賴的案例,而且他們有錢,能找更好的律師團隊能幫他們鑽空子……我之前不知道會這樣的。”

寧馥看著時慈自責的表情,一時之間竟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來安慰他。
但時慈卻在女友的沉默中愈發難過,失落溢於言表。

“寧寧,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做錯了?”
大男孩委屈地看著她:“是我太急功近利了,心裡隻想著這單生意如果成了就能趕緊帶你回家……”

寧馥只聽時慈這隻言片語也明白這件事應該確實是時慈操之過急。
但看他這麽低落和難過,她當然也只能安慰:“沒事啊,你不要想那麽多嘛,現在又沒有確定那個公司一定會賴帳,為什麽要為還沒發生的事情擔心呢?”

女友的溫言款語讓大男孩稍稍從情緒中緩和些許。
他低下頭用額頭頂著寧馥的眉心,輕聲嘟囔:“也是,等真的有那麽一天再說吧,寧寧你真好。”

兩個人抱著抱著就吻了起來,時慈也好多天不見她,想的要命,吻得格外動情。
小別勝新婚,寧馥也回抱住男友,想要全心全意地回應他的熱情。

“寧寧?”

只是不知道為什麽,她集中不了精神。

男友的唇舌也並不笨拙,但當牙關被時慈撬開的時候,寧馥滿腦子都是另一個人在她口中肆意妄為的觸感。

寧馥呆呆地看著因為她的走神而不明所以的男友,心頭突然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愧疚。

“我今天……有點累。”她給自己找了一個無論何時搬出都不會不恰當的借口,聲音卻輕得好像喃喃自語。

“好吧,那明天好不好?”時慈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這幾天我憋得難受死了,好想你。”

血氣方剛的年紀,大男孩離了女友,一半是想她,一半當然是想她的身子。
兩個人又抱了一會兒,時慈勉強忍住性欲,啞著嗓音問她:“我們寧寧怎麽會那麽累,又有學生加課了?”
寧馥含糊地嗯了一聲:“宋氏那邊馬上要開年會了,他們的舞還沒學完,現在每天晚上又加了一節課,從七點到十點。”

時慈想了想,哦了一聲:“正好我之後幾天可以休息一下,寶寶你也去給我拿張通行卡好不好,我想去看你給學生上課。”

*

朋友們,肉章我已經寫好了,不在這。
3000字肉章,一章吃完不帶卡,爽死你們。
這本書我誠意拉滿,評論珍珠走起來好嗎!(你是帶貨主播嗎



9.桌下




寧馥僵了一下。
雖然她現在和宋持風,真正的越矩的也只有上次那一吻,但她還是本能地想要避免兩個人見面的局面。

但是時慈的請求實在很合理。
她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絕,只能含含糊糊地說:“那我幫你去要一下通行卡,不一定能要到哦。”

“哎?會不會很麻煩,很麻煩就算了。”雖然嘴上這麽說,但大男孩卻軟著聲音撒嬌:“不麻煩的話就要一張好不好,我好久沒看寧寧跳舞了,上次我喊我室友幫我拍的錄像,那傻逼拍特糊,跟個帕金森似的,看都看不清楚。”
寧馥被他撒嬌撒得心軟,只能答應下來。

反正宋持風這幾天也不在,也許明天也不會回來的。

抱著這種僥幸心理,在微信上向曲總監提了一下,結果對方立刻很熱情地答應了。
次日中午,寧馥趁午休時間去宋氏拿了卡,等夜幕降臨的時候同林詩筠馬慧欣她們一起到宋氏門口和時慈會合。

時慈是開車來的,只不過宋氏的停車場也需要刷卡進入,他只能尷尬地停在路邊,拿了寧馥給的卡才順利進入停車。
女孩子們先坐電梯上去,電梯裡,林詩筠還忍不住調侃寧馥:“哎哎哎,你說說你倆,真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哎,上個課都要黏著你,你不怕影響你上課的狀態啊。”
寧馥笑了笑:“還好吧,我臉皮厚。”

比起時慈影響她上課的狀態,寧馥更害怕的是另一件事。

幾個人上了樓,學生已經到了。
雖然之前嘴上說什麽不想學不想練,但自從意識到距離宋氏年會不到半個月,每天下班吃完飯就先過來邊練邊等了。
她們在教室門口揮別,各進各的教室,寧馥和學生們打招呼:“晚上好啊。”

時慈比她們慢一步上來,寧馥還在和學生們聊天的時候正好被曲總監眼尖發現:“寧老師,那是你男朋友嗎,今天的卡就是幫他要的?”
寧馥回頭,朝時慈招招手,才轉回去笑說:“對,如果你們不好意思的話我就讓他去停車場等吧。”
“怎麽會,我們好久沒見過帥哥了。”曲總監非常直白地說:“反正我不介意,有帥哥能看,雖然已經有主了,過過眼癮也爽的,就是我們跳得太難看了,怕帥哥不想看。”
旁邊女生看了看時慈,又看了看寧馥,感歎:“不得不說,你倆這都是什麽神仙顏值啊,直接架個攝像機能演偶像劇了好吧。”

時慈的長相確實屬於很陽光清爽的帥氣,高中的時候在學校裡就頗有人氣,每次打個籃球都能引起圍觀的那種。
當時寧馥又要練舞又要學文化課,同學約她好幾次去看帥哥她都沒時間去,結果正好在某一天午休在學校裡的小超市遇到了偷懶沒有去打球的時慈。
再後來,他們高中的一群男女生同時失了戀,但因為這一對走在一起實在是太完美,但凡誰悄咪咪地酸上一句都會被人懟“不和她/他在一起,和你在一起啊?”
久而久之,學校裡的人都開始自動做了cp粉,讓他們偶爾想接個吻都得繞到離學校好遠的地方,要不然不知道哪天照片就傳開了。

想起以前的事情,寧馥臉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時慈走進來,一臉羞赧地跟一屋子女生打了個招呼,寧馥忍著笑,故意指了指角落的瑜伽球:“你就坐那等我吧。”
學生們都笑開了,時慈卻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可憐巴巴地說:“那個我可能坐不來,我坐地上它坐我身上行不行?”

一群人立刻暴走:
“天呐我不行了,師娘你也太嗲了吧!”
“怎麽這麽可愛嗚嗚嗚,我不是來上課的嗎居然嗑起了cp!”
“這是什麽女A男O的設定,嗚嗚我的ABO初心啊……”

一群人頓時無心學習,室內外充斥著愉悅的嚎叫,恨不得把民政局搬來給這對璧人趕緊把事兒給辦了。

但有句話說得好,怕什麽就偏來什麽。
當舞蹈房這群人從手舞足蹈極其激動的狀態中突然安靜下來,寧馥心尖兒便是如同踩空猛地一緊。
她回頭,果然看見宋持風一身運動打扮,就站在不遠處,定定地看著她的方向。

他表情平靜,四目相對時還從容地朝她點頭打招呼。

時慈也很扭頭循著寧馥的目光,看見宋持風的時候眼前頓時一亮。

“宋先生。”

時慈顯然對宋持風抱有相當強烈的熱情,直接從舞蹈房走出去和他打招呼。
寧馥收回目光看向學生們:“上課吧。”

雖然進入了課程,但寧馥接下來的時間卻並不安心。
她的目光不時便會往舞蹈房外正在交談的兩人身上看,哪怕隔著這麽遠的距離,什麽也聽不見,只能看見兩個人偶爾一起將目光投向她。

這一過程在時慈出去的幾分鍾裡一共出現了兩次。
每一次都讓寧馥全身發麻,大腦空白,身體的動作都險些銜接不上。

好在宋持風還要運動,時慈也不好意思纏著他聊太久,適當說了幾句話就回到了舞蹈房。

現在三節課連上加上課間一共三小時,教室裡休息的時候,宋持風已經結束了一天的訓練,汗流浹背地走進了浴室。
老大走了一群人才敢出聲討論,一直很喜歡和曲總監搭茬捧哏的小姑娘看著男人離開的方向,小聲嘟囔:“宋總不是前兩天去出差,說是明天回來嗎?”
“明天回來,那指的是回來上班。”曲總監說:“那如果明天上午要來上班,今天到慶城,很合理啊。”
小姑娘哦了一聲,隨即發現這裡面好像哪裡不對:“不是,您的意思是說,咱宋總剛下飛機就來健身了?”
“……咱宋總可真是我見過最熱愛健身的人了。”另一個小姑娘說。

寧馥不想知道宋持風什麽時候出差什麽時候回來,趁她們聊得熱火朝天的時候,悄悄坐時慈身邊去了。
“剛剛你和宋先生聊什麽呢?”

這幾天宋持風人不在宋氏,偶爾微信上會問她在幹什麽。
寧馥一看見他的名字就心煩意亂,索性一條也沒回,現在才開始心虛。

時慈嘿嘿笑了一聲:“沒什麽啊,我就是跟他說,謝謝他上次借傘給你,想問問他今天有沒有空,請他吃頓飯。”
寧馥剛放下的一顆心又懸了起來:“他怎麽說?”
“他人真的很好,一點架子都沒有,說今晚正好出差回來,沒安排工作,待會先去辦公室等我們,讓我們結束後聯系他。”時慈很是興奮:“好棒啊,我們竟然能和宋氏的老總單獨吃飯,我現在已經開始想等一下要和他聊些什麽了。”

寧馥想起剛才宋持風看著她的眼神,愈發不安起來。
她以前從來不知道平靜的表情也可以蘊含著那麽強烈的壓迫感,相隔數米,卻仿佛被他的影子籠罩,被他的氣味包裹。

第三節課下課,時慈坐在門口等著寧馥簡單地衝了個澡。
等她出來,宋持風也從辦公室下來了。
他換回了西裝,小臂處掛著一件黑色的長風衣,應該是準備出去的時候套上的,袖子疊著,走近的時候兩邊的金屬袖扣碰了一下,發出一聲讓人心慌的冷響。

“這附近我不太熟,宋先生知道哪裡有好的餐廳嗎?”時慈溫柔地看了一眼身旁的人,說:“小寧她不太喜歡吃辣,對海鮮比較挑,其他都可以。”

宋持風也淡淡地看了寧馥一眼,“那港茶怎麽樣,附近有一家,每天凌晨兩點才打烊。”

寧馥和時慈跟著宋持風步行到了附近一家港式茶餐廳,裡面依舊燈火通明。
雖然說是港茶,但餐廳裝修其實不太港風,屏風壁畫和藤編木椅,暖黃的光線充滿一種陳舊的高級感。
宋持風顯然是這裡的常客,進去之後服務員打過招呼,連問也沒有問一聲,就將他們帶到了一間包廂門前。

包廂裡推門進去又是一扇屏風,三折式的,上層精細鏤刻雕花是春杏,寧馥跟著繞過屏風才見圓桌全貌。
三人落座,時慈自然坐在兩人中間,比起兩個話不多的人顯得興致很高,不光一路參與點菜,還主動提出想和宋持風小酌一杯。

“時慈,你是開車來的。”寧馥有些意外時慈會主動提出喝酒。
時慈卻不甚在意地擺擺手:“沒事,今天能和宋先生一起吃飯,肯定要喝一點的。”

宋持風垂眸看了一眼菜單:“那就喝這裡的梅酒吧,度數比較低,喝個興致。”

兩個男人小酌的時候,聊的都是行業形勢之類她聽不懂的話題,寧馥索性懶得再聽,低頭吃飯。
她喜歡甜鹹口,這家港茶肥瘦相間的叉燒深得她意。
酒過三巡,她看得出時慈已經有點口無遮攔,才出聲勸他:“時慈,別喝了,你醉了。”

時慈有點上頭,好似沒聽見般毫無反應,倒是宋持風接了一句:“這裡的檸檬紅茶其實也不錯,時先生要不要試試。”
只是他話音未落,抬手的時候忽然碰到酒杯,桌布上立刻洇開一大片。

“我去找服務員過來擦一下。”時慈見狀酒醒了半茬,說著便站起身來。
“沒事,不用。”宋持風卻擺擺手,“我換個位置坐就行了。”
寧馥手上拿著筷子,就看男人站起身,不慌不忙地拉開她另一側的椅子,坐了下來,而時慈不知道是真喝多了,還是不好意思說,竟也沒反對,點點頭重新坐下:“宋先生您酒量好像也挺好的,我現在都有點上頭了。”

“還好,朋友之間喜歡互相開對方的珍藏,跟著蹭多了就自然而然好起來了。”

宋持風語氣神態皆一如往常,桌上還在坦然地回答時慈的問題,桌下手掌卻悄無聲息地落在了寧馥的腿上。

男人掌心的溫度並沒有高得誇張,但輕如羽毛般的撫弄卻還是讓寧馥渾身僵直,拿著筷子的手都跟著軟了一下,好在她反應快,才沒讓筷子落地。

寧馥迅速看向宋持風,想用眼神質問他到底什麽意思,就看男人也將目光轉向她,表情平淡,眼神卻充滿興味。

*

珍珠500的加更明天發,20:00和正常更新一起,到時候各位記得不要漏看。
順便一提這本書我每天雖然就一章,但是一章更新量很大,明天兩章加起來7500字左右的更新內容,也算是把最大的誠意給到各位。
所以在這裡提一個小小的希望,各位能不要囤文的就不要囤文了,多來看看我,給我一些鼓勵我才能更好的碼下去,感謝各位。





10.小沒良心(500珍珠加更)
“是嗎,我家裡就只有我爸喜歡喝酒,他說男人要出去應酬就一定要會喝酒,還抓著我練了兩年的酒量,不過這兩年沒怎麽喝了,這酒量又回去了,喝點梅子酒都不行了,真是丟人。”

時慈今晚的話尤其多,換做平時是寧馥都忍不住要打發他閉嘴的程度。
但宋持風卻依舊保持著極高的耐性,甚至目光相當誠懇地注視著時慈的雙眼,好似是一位絕佳的傾聽者。

只是他桌下的手卻一刻也沒有放過寧馥,掌心貼著她寬松的棉質運動褲來回摩挲,仔仔細細地描繪著她緊致的腿部線條。

那種酥麻的感覺伴隨著溫熱在腿上蔓延開,寧馥垂眸看著叉燒肉整齊地排列在瓷盤上,在燈光下散發著油潤的誘人色澤,可她卻因為不知道什麽時候有幾隻小螞蟻順著她的骨頭縫鑽了進去而再也無法集中注意力,隻覺得索然無味。
她感覺男人的掌心開始越來越熱,就像是之前在家裡的玄關摟住她的腰,扣住她的背的時候一樣熱,摸得她好酥,好麻。

好癢。

兩隻耳朵一會是男友的聲音,一會是男人的聲音,寧馥已經根本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滿心滿腦只剩下那只在她腿上胡作非為的手。
她不敢動,怕時慈看見,可宋持風卻好像吃準了她的膽怯,動作越來越大膽,甚至用手去握她的膝蓋,再緩緩地回來。
甚至他的手在回來的過程中趁她稍稍換了一個方向,手指自然地落在了女孩的大腿內側,如同藏匿在黑暗中的蛇蟒,緩慢而又放肆地往她雙腿的中心遊走。

寧馥心猛地跳了一下,直到此刻總算回過神來,右手持筷,左手跟到了桌下,握住了男人的手腕。

她本能地看向宋持風,但不等對視,她的手就在桌下被男人捕獲,宋持風總算放過了她的大腿,轉而向她的手發起進攻。
從指縫到指根,她手上的每一處都被他仔細的而又綿密地撫摸過去,火熱的指尖就像是他的雙唇,他的喘息,他攪弄風雲的舌,將她渾身上下每一個角落都巨細無遺地舔吻一遍。

寧馥根本搞不明白,為什麽在宋持風身上什麽事情都會變得這麽奇怪,好像每一個動作都另有深意,只是摸個手卻好像比真槍實彈的做愛還要更色情。

她心跳得好快,覺得這房間好像悶著一團蒸汽,她感覺自己的臉一定紅了,好在剛才洗完澡她把頭髮披了下來,現在長發能將兩邊的臉頰耳根堪堪遮住。

“對了,寧小姐應該不會喝酒吧。”

就在寧馥無論左邊右邊,哪個人也不敢看的時候,偏偏宋持風還要在這個節骨眼把話題引到她身上來。
寧馥瞪了他一眼,可在宋持風眼裡這個眼神卻真是可愛至極。

那雙眼睛裡明明還是冷的,眼角卻浮起了紅,眼眶周圍一點點薄薄的水汽,一副被欺負了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樣子。
他覺得在一切結束之後應該好好教她不要隨便用這種眼神盯著男人看,宋持風相信不管這世界上哪個男人被寧馥這樣看一眼,都不可能不想入非非。

不過小姑娘已經快生氣了,宋持風深諳見好就收的道理,最後只是用手指穿過她的指縫,便不再動作。

“我不喜歡喝酒。”寧馥身體卻依舊燒著火,感覺脊柱都軟了,目光有些無力地看向另一側的時慈,“覺得不太好喝。”
時慈絲毫不知桌下兩人已經經歷了怎樣一番曖昧,甚至此刻正十指相扣著,隻立刻附和道:“對,寧寧只能喝點紅酒,白的啤的都不喜歡。”

宋持風在桌下捏著寧馥的小手,漫不經心地說:“這樣啊。”

又吃了一會兒,時慈提出去結帳,便走出了包廂。

寧馥總算得到了自由,第一件事便是毫不猶豫地甩開宋持風的手。
宋持風也不惱,哼笑兩聲,得了空的手順勢摟住了她的腰:“生氣了?”

寧馥扭頭瞪他,卻正好瞪進男人的一雙笑眼裡,頓時如一拳打在棉花上,什麽都沒了力道。
宋持風手上捏著她勁瘦的小腰緊了緊,臉靠到她耳邊,壓低聲音:

“小沒良心的,”

他大概是有點累,剛下飛機就來健身,又陪著時慈聊了那麽久,還喝了酒,聲線比平日裡聽著更加低沉嘶啞,帶著點笑意,從耳道一路搔進心房。

“事辦成了就不理人了。”

話音未落,摟在她腰間的手邊猛地一收,將寧馥一把攬入自己懷中。
他這一下是用了力的,寧馥毫無防備地倒進他懷裡,下一秒,腰間的疼與麻一並後知後覺地擴散開來,再被他好似安慰般輕緩地在腰間來回摩挲。

她常年練舞,按道理腰背這部分的肌肉應該是極有力的,但現在倒在男人懷裡,卻好像骨骼都在剛才被軟化了,坐都坐不起來。
寧馥掙扎了一下,無果,只能柔軟地伏在男人懷裡:“宋先生,我們談談好嗎,我覺得你應該也不缺女人,我已經有男朋友了……您對時慈的幫助我會想辦法以其他形式感謝您的……”

以宋持風的社會地位,寧馥不相信他獨身的原因是找不到合適的異性。
而男人聞言先是沉默了片刻,後才輕輕哼笑了一聲。

“你覺得我是饑不擇食選擇了你?寧馥,就算你這麽想我,也不用對自己這麽妄自菲薄。”

寧馥愣了一下,一時之間沒想到應該怎麽回應,又聽男人接著說:

“就像你說的,我見過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所以我更清楚自己想要什麽,或許你也應該試著接觸更多的人,才會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不是現在的。”

“當然是。”寧馥幾乎想也不想。
只是她一瞬間湧出的想法還來不及變成語言,結完帳的時慈已經推門而入。

“宋先生,小寧,我買好單了,可以準備走了。”

意識到兩人此刻姿勢曖昧的寧馥頓時心裡一驚,渾身的感官神經都在這一刻聚集到腰間的手上,趕緊扶著宋持風的胸口坐正,又去推他的手腕。

只是剛才在桌下動作輕如羽毛的手此刻卻如銅澆鐵鑄,別說推開,反倒是將她攬得更緊了。

從門口到越過屏風進來充其量也就兩三步路,時慈的聲音迅速靠近,寧馥一急甚至不小心碰掉了碗上並排放著的筷子。
筷子落地發出一串倉促慌亂的聲音,時慈那句“怎麽了”落下來的時候,人已經到了兩人身後,目光卻本能地被地上的筷子吸引過去。

直到這一刻,宋持風總算不緊不慢地將自己的手從女孩的腰上收了回來。

寧馥不確定時慈有沒有看見,相當心虛地回過頭:“不小心碰掉了。”

她心跳快得像是急亂的鼓點,已經失去了基本的節奏,變得像洶湧的潮水下毫無規則的氣泡。
好在時慈的注意力一直在地上的筷子上,找到筷子後笑了聲說:“那就放那吧,等下讓服務員來收,走吧,時間也不早了,不耽誤宋先生了。”

“不會,今天和時先生聊得很開心。”宋持風也從善如流地站起身來,語氣淡淡:“等一下要麽坐我車回去吧,你喝了酒還要等代駕,現在天氣這麽冷,我怕寧小姐受涼。”

他明明可以不點出她來,卻故意要把這話說得讓寧馥膽戰心驚。
但時慈卻硬是什麽都沒聽出來,笑呵呵地點頭答應:“好啊,那就麻煩宋先生了,正好我的車停在您這兒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樓下,宋持風的司機已經提前在底下待命,宋持風自覺打開副駕,把後座讓給這對小情侶。
她直接坐進了裡側,距離宋持風最遠的對角線。

“對了,我之前聽開遠說,你們已經談了很多年戀愛了,是嗎?”

路上,之前一直都是以回答為主的宋持風意外地拋出了問題。
時慈正準備說話,就聽一旁女友接過了話茬:“對,我和時慈是高一的時候就在一起了,我們兩個都是對對方一見鍾情,認識不到一個星期就談了戀愛。”

“寧寧……”時慈還沒見過寧馥這麽積極地回答兩人戀愛的問題,本來腦子裡想的和她說的也差不多,但聽她說得爽快,反倒有點不好意思起來。

“時慈對我特別好,談戀愛談了三個月才牽了我的手,那次還是在考場上,他正好坐我前面,筆掉我腳邊讓我幫他撿一下,我遞過去的時候他直接連我手一起抓住了。”

想到那個時候,回憶就自動組成句子,如同變成了一柄閃著銀光的匕首,成為寧馥唯一能拿來反抗宋持風的武器。

“然後還有一次是我過生日,他帶我去坐摩天輪,當時那個買票的隊好長好長,他就讓我坐到旁邊的冷飲店一邊吃刨冰一邊吹冷氣,自己在外面汗流浹背的排隊。”

她說這些話的目的很單純,只是想向宋持風證明,他們是真的相愛,相信彼此都是那個對的人,也能經得住考驗。
他們之間的愛情經過了青蔥年少,走到初入社會的地步,寧馥直到今天都沒有想過自己未來會嫁給別的男人。

她希望宋持風知難而退。

時慈卻好像真的有點喝多了,跟著寧馥的回憶也想起了那一天,在車裡忍不住牽起了她的手,好像忘記了前座還坐著宋持風。

“你說的是我們第一次接吻的那一天?”

為了兩個人的初吻,時慈真的準備了很多,怕她覺得冒昧而討厭,最後才決定在她生日那天帶她去坐摩天輪。
他從摩天輪剛啟動猶豫到摩天輪升到最高處,最後還是寧馥看不下去了,說:“你臉紅得好像要中暑了欸。”
他才終於被激了一下,直接吻了上去。

再後來的一切,就是水到渠成。
舌吻,做愛,所有早戀的人會偷嘗的禁果他們都嘗了個遍,在剛開始的時候時慈真是恨不得每天都和她黏在一起,到後來兩個人因為成績雙雙大退步差點被請家長,才總算給他們上了點緊。

寧馥看著時慈的表情,知道如果沒有安全帶攔著,他估計真的會直接吻上來,帶她重溫一遍那天摩天輪上發生的一切。
她甜蜜地低下頭抿著唇笑了笑,抬眸卻看宋持風朝後看了過來。

她坦然對上男人的目光,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短暫的對視,宋持風突然笑了起來。
他笑並非因為不快,只是剛從象牙塔裡走出來的小姑娘實在太好懂,就像是看見一隻炸毛的小貓,讓他忍不住想要順著她的意圖往下說:

“嗯,挺好的。”

雖然笑著,但他語氣相當平淡,沒有任何情緒,哪怕是敷衍。
讓寧馥感覺自己手中的匕首一下就化成了細沙,眨眼間就從指縫間無力地流走了。



11.凹陷


寧馥不知道是不是那天晚上的話起了作用,之後的一陣子裡她都沒再看見宋持風到健身房來。
曲總監說他最近很忙,然後又補充說:“不過我聽特助那邊說,他只是換了個時間來健身房,好像是把午休的時間砍掉了。”
旁邊人頓時齊齊大呼恐怖如斯。

冬天一點一點將整個城市籠罩,慶城偶爾也開始飄起了雪花。
不知不覺之間,距離年會只剩短短幾天。
年會之後,她們工作室和宋氏的短暫合作也將告一段落,寧馥現在只希望其余的一切也能夠在合作結束後跟著結束。

年會表演的前一天,宣傳部特地為年會采購的演出服到了。
一群人興致勃勃地穿上衣服給寧馥走了一遍完整的,口口聲聲稱自己‘草台班子’的曲總監卻是一群人中跳得最好的那一個。

加課後寧馥要從舞團排練室那邊過來,怕遲到所以經常會選擇帶著晚餐直接到教室吃。
但無論寧馥多早來,她總能看見曲總監已經提前到這裡開始練習,第一次撞見的時候她還有點不好意思,笑著跟寧馥說:“我一把年紀帶著一群小孩工作,總得做出點表率吧。”

體態豐腴的女人動作柔美而不乏力量感,雖然依舊看得出生澀,但作為臨時突擊的學習成果,也已經不能再要求更多。
這就是她作為舞蹈老師最有成就感,也是最幸福的時刻。

學員們舞蹈結束,寧馥發自真心地為她們,尤其曲總監獻上掌聲:“你們太棒了,是我的驕傲。”
一群女孩子們預見到分別都湊上來和寧馥抱在一起,約好之後有空常聚。

然而不等寧馥對這一項工作的卸任松一口氣,她們的舞蹈工作室就收到了來自宋氏的正式年會邀請。
工作室幾個老師每人一張不說,林詩筠算了算還多出幾張,感歎道:“哇,這宋氏真是做事太周到了吧,券給了雙倍,意思是我們每個人都可以帶一個同伴一起?”
馬慧欣更興奮:“這個券上的號碼還可以抽獎,我要帶上我媽,中獎率不就翻了一番?”

幾個女孩越說越激動,立刻約好當天要一起赴約,寧馥不想掃興,也點了點頭。
反正也就是坐在台下看,又不會有什麽接觸。她不相信年會那麽大的場合,宋持風這種萬眾矚目的公眾人物會把她怎麽樣。

臨走前,馬慧欣又多給了她一張券,說:“正好這麽多券,帶上你們家時慈一起來唄。”

“他應該不會來。”寧馥收下券的時候笑說:“最近他說他們廠裡在查帳,一年到頭好多壞帳爛帳,還得去催錢,忙得不可開交。”
所以最近時慈都是擠出時間來和她見面,一般也見不長,稍微溫存一會兒就又得走了,前兩天良心發現說補償她,約好今晚去外面吃頓飯。

兩人約好在工作室附近碰頭,就近找了一家火鍋店。
吃得快飽了的時候寧馥才想起年會的事兒,本來也沒打算他會去,就隻順口提了一句,沒想到時慈還挺感興趣的:“可以啊,什麽時候,這種我肯定有時間,就是推了家裡的事兒也得去啊。”

見寧馥露出意外的表情,時慈解釋說:“像宋氏這種體量公司的年會,一般都是不會隻邀請內部員工參與,還有很多行業大牛和投資人,我之前不是一直想做無線充電器嗎,萬一在那拉到投資了呢!”

時慈說這話的時候滿臉的躍躍欲試,寧馥卻突然生出些小小的不快:“哦,所以陪我沒時間,去拉投資有時間是吧。”
看時慈立刻打哈哈般地笑起來,寧馥拿他沒了辦法,只能在心裡罵上一句臭直男。

-

年會當天,一群女孩們皆是盛裝出席,開場前光是互相摟著拍照就玩兒了近半小時。
宋氏給的那一批入場券裡,座位號都是連著的,寧馥和時慈坐在最旁邊,拍完照回來就看時慈已經和旁邊一個女人聊得熱火朝天,就連寧馥坐回座位上都沒注意到。

寧馥看了一眼,就看那女人氣質高貴,長相美豔,一襲寶藍色長裙,和時慈身上的寶藍色西裝湊在一起,就連寧馥看著都覺得相當登對。
她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好像萬年不變的白裙子,陷入了沉思。
但兩個人確實沒聊什麽過分的內容,時慈一直在描述他的設計理念,女人只是傾聽,偶爾點點頭表示興趣。

寧馥本來還想跟時慈說兩句話,但又不好打斷他,只能百無聊賴地坐在旁邊等著。
就在這個時候,周圍燈光暗下,宋氏年會開始了。

宋持風作為目前宋氏的核心,在一片掌聲中上台講話。

宋氏年會的舞台比起她們學校禮堂的舞台就顯得現代得多,極度簡約,設計寬闊而平直,背後整面牆都是由OLED大屏組成,把剛才那段年會開場動畫呈現得淋漓霸氣。
男人今天身著一身儒雅的煙灰條紋戧駁領西服,走上台時依舊是兩手空空,從容不迫。
他先是感謝了員工們一年的付出,再感謝全場人的到來,然後才開始侃侃而談,措辭嚴謹,語速平穩,卻又並不讓人感覺無趣,就連寧馥也不知不覺被他發言的內容吸引。

只是當她抬眸認真看過去的時候,台上男人的目光卻好像在空中與她不期而遇地短暫碰撞了一下。

寧馥微微一僵。
但不等她將剛才那一瞬間的對視歸於巧合一類,宋持風的目光很快再一次落下。

那目光坦蕩又自然,帶著沉甸甸的溫熱,一次一次地,越過人群的距離,準確無誤地落在她的身上。
每次視線停留的時間都很短,短到全場只有寧馥一個人察覺。
那種感覺就像是被溫熱的指腹,一遍又一遍地摩擦過同一塊皮膚的位置,溫度在疊加,越來越燙。

時間好像又回到了那天的港式茶餐廳,她就坐在宋持風的身旁,表面看著是絕對的正經八百,桌下的曖昧卻早已瘋長開來。

只是這一次他更光明正大,旁若無人地將目光一次一次赤裸又直白地投向她。
當著所有公司員工的面,當著媒體的面,當著她的同學同事的面,也當著時慈的面。

寧馥感覺自己藏在禮服裙下的腿都開始微微發熱,側頭看了一眼時慈,卻看他依舊旁若無人地在向那位女士表達自己的想法,只是因為宋持風在台上講話,而稍微壓低了一些聲音。

她坐在位置上,被宋持風看得渾身發麻,脊背雖然挺得筆直,但卻早已是外強中乾。

寧馥不由得回想起那天三個人吃完夜宵回到家之後,她身上燥得好像壁爐中燃燒的木柴,難得主動和時慈求了歡。
兩人當時抱著回到臥室,眼看一觸即發的時候,她脫了個外套的功夫,時慈卻因為喝了酒躺在床上睡著了。

以前這種時候也不是沒有過,但那天寧馥的情緒卻格外地焦躁,看著時慈安詳的睡臉甚至有些惱火。

現在她再回想起那天的火氣,覺得那恐怕不是惱火。
而是欲火。

她被宋持風在桌下摸得欲火焚身,那天脫下來的那條內褲幾乎完全濕透,和上次同他接吻後完全是一個德行。

寧馥渾身僵硬地坐著,木訥地看著舞台上光影閃爍,她們教出來的學生在這場年會上交出了一張漂亮的答卷,旁邊的林詩筠和馬慧欣激動得把手都快拍紅了,她的情緒卻仿佛被凍住。

她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

她以為只要宋持風沒辦法對她做什麽,自己就是安全的。
但從今天的狀況來看,就是她的身體已經完全與理智站在對立面,他根本不用動手,甚至只要一個眼神,也足夠讓她戰栗,讓她著火,讓她坐立難安。

她只能逃。

年會結束後,寧馥拉住時慈:“我不想參加後面的酒會了,我們回去好不好?”

“為什麽?”
她已經用上了之前很少用的柔軟態度,但時慈臉上卻依舊閃過了些不理解的神色:“年會的位置都是定好的,我接觸不到那些投資人,後面的酒會才是重頭戲,寧寧我就是為了酒會才來的!”
寧馥腦海中浮現出某一瞬間的畫面和情緒,但一閃而逝,她在這一刻也並不想去細想,“我累了,我想回家,而且我高跟鞋的鞋跟好像出了點問題,我腳特別酸,好不好時慈?”

但面對無數個潛在的機會,只是“累了”和“好像出問題”這種借口,很顯然不足以讓時慈接受。
他有些無奈地看著寧馥,沉默的時間裡大概是在想出一個能夠兩全其美的辦法。

“寧寧,這樣好不好?”過了一會兒,他總算想到,雙眸一亮,“待會兒你找一間休息室休息著等我,等我這邊談妥了我再去休息室接你,跟你一起回家,好不好?”

時慈一向是個好說話的性格,在他家裡是父母說什麽是什麽,在外面是寧馥說什麽是什麽,很少有這麽堅定的時候。
她看著時慈今晚好像不在這裡拉到一筆投資絕對不會放棄的架勢,輕輕歎了口氣:“要不然我先和林詩筠她們回去?”

酒會會場與年會會場並不在一起。
林詩筠和馬慧欣她們都不打算繼續參加下一場,拿了伴手禮就準備溜,寧馥也很想跟她們一起走。

“不要嘛寧寧……”可時慈卻朝她露出了可憐的神情:“人家都有女伴,就我沒有,多奇怪啊,我都說你可以去休息室休息了,我這不也是為了我們兩個的將來嘛。”

將來。

只要一提到這兩個字,寧馥滿腹拒絕的話都堵在了喉嚨口。

她沒有了拒絕的權利,只能跟著時慈一起去到酒會會場,跟著他去場上繞了一圈,和所有大牛和投資人都簡單打了個招呼。
宋持風走到哪裡都依舊是人群的焦點,在他身旁聚集的人絡繹不絕,時慈禮貌性質地帶著寧馥上前和他搭話,男人也依舊態度溫和耐心。

兩人聊了兩句,寧馥已然如坐針氈。
她輕聲提醒男友:“時慈…”

時慈想起剛才兩人的約定,看寧馥真的不太舒服的樣子,立刻跟宋持風說明情況並表示失陪。
宋持風很體貼地幫他們招來了侍者,兩人約好等時慈忙完給她電話,寧馥便揮別時慈,跟著侍者走向休息室的方向。

她跟在侍者身後,逐漸將酒會上的喧囂甩開,按道理應該安下心來,卻不知為何比剛才和時慈一起逗留在場上時還要更加心慌。

“女士,請進。”
侍者帶她上了二樓,幫寧馥刷開休息室的門,然後將門卡交到她手中:“如果您有事要離開,可以重新刷卡進入。”

“好,謝謝。”
寧馥接過休息室的門卡,推門進去。

第一腳邁入的時候,她便感覺到這休息室的地毯有點太厚太軟了。
不是說太厚太軟不好,只是她今天穿的是一雙細跟的高跟鞋,踩在這樣厚實綿軟的地毯上,每走一步都有一種好像不小心踏入了沼澤泥地的凹陷感。

背後門自動合攏,寧馥走進休息室,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房間的布局,就突然被男人從身後抱住——
滾燙的啄吻與灼熱的呼吸緊隨而至,落在她的側頸。

“怎麽要來休息室,身體不舒服?”







12.沉迷


是宋持風!
他怎麽會在這裡!

“你…放開我…”

寧馥被男人的呼吸燙了一下,身子猛地一跳,好似受驚的小鹿,激烈地掙扎起來。
好不容易掙脫開男人的桎梏,她慣性往前踉蹌兩步,腳下卻突然意外猛地一偏,整個人瞬間便失去了平衡——

一瞬間的天旋地轉!

“就這麽怕我?”

宋持風一把將險些摔倒在地的寧馥撈住,毫不客氣地橫抱起來,三兩步把她放在休息室的沙發上,並在她面前蹲下。

他臉上笑著,語氣裡卻沒多少笑意,伸手解開她腳上高跟鞋的扣帶,然後臉上的笑意也淡了兩分,把她斷了鞋跟的高跟鞋拎了起來:“一個跳舞的人,不知道自己的腳有多重要嗎?”

他語氣很淡,沒有明確的訓斥味道,卻叫人莫名心虛。
寧馥忽然想起舞蹈課上,那些嘰嘰喳喳的女員工們一看見宋持風立刻安靜如雞,一時之間好像能明白她們的心情了。

宋持風不笑的時候,可能語氣也沒有很嚴肅,但壓迫感就是出奇的強,有一種不容置喙的力量。

而且他說的沒錯,今天的情況是萬幸,還好有他在,在摔倒之前直接把她抱住了。
如果剛才她就那麽直直地崴下去倒在地上,萬一真的傷到了筋,未來幾個月都要有人照顧不說,職業生涯都可能提前畫上句號。

只是寧馥不想領他的情:“我不是你的員工,不要這樣教訓我。”

“我對員工可沒這麽溫柔,”宋持風看她冷淡地別開眼,曖昧地在她鮮藕般的小腿上捏了捏,“不知好歹。”

被男人碰過的位置開始似有若無的升溫,寧馥想把腳收回來,宋持風卻不肯松手,兩人僵持一會,他低聲說了句別動,托起她的腳踝仔細看了一圈,沒發現什麽痕跡。
但考慮到淤血也沒那麽快形成,也不能排除扭傷的可能性。

從寧馥的視角看過去,宋持風一側膝蓋已經差不多貼上了地毯,以一種單膝跪地的形式蹲在她的面前。
這樣的動作會給人以臣服感,同樣的事要是時慈來做,寧馥心裡不知道會甜成什麽樣,但這種臣服感出現在宋持風這種給人感覺深不可測又手段強硬的男人身上,就讓她有些無措。

“疼嗎?”

他指腹落在她腳掌與腳踝連接的那塊軟骨上,似有若無地摁壓。

寧馥幾乎要忍不住懷疑他又有什麽別的盤算,一邊搖頭說沒有一邊相當不自在地把腳從男人手上飛快地抽了回來。

看她動作那麽快,宋持風估計也是沒什麽事。
他簡單擦了擦手,余光瞥了一眼倒在地上死狀狼狽的高跟鞋。

“鞋壞了也挺好,省得你見了我就想跑。”

一隻鞋壞了,寧馥索性把另一隻也脫了下來,光著腳踩在地毯上。
別說,對高跟鞋極度不友好的地毯光腳踩上去倒是舒服極了,厚實的毛迎合著她腳掌的形狀,一腳下去軟到仿佛觸不到底,軟得好像另一面不是硬實的地板,而是晴朗的夜空。

就像是為了證明自己還可以跑,寧馥就在宋持風面前走了幾步,直到落地窗前才站定。

這間休息室的視野很好,一樓會場一覽無遺。
寧馥看見會場一角,時慈和幾男幾女站在一起,就好像在開一場小型的演說,所有人都在專心致志地傾聽他說話,其中也包括了剛才會場中遇到的那個寶藍色禮服裙的女人。

那是不屬於她的世界。
他神采奕奕,表情是寧馥都沒見過的興奮。

“他那個想法,上次喝酒的時候我聽他提過。”
宋持風過了一會才跟上來,站在寧馥身後注視著遠處的時慈。

“你覺得怎麽樣?”寧馥對電子機械方面的事情完全不懂,扭頭看向宋持風。

“作為興趣值得一試,”宋持風說:“但作為商品,我不看好。”

寧馥抿了抿唇,過了兩秒還是忍不住問:“為什麽?”

她將為什麽三個字問出口的時候,其實並沒有期待能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畢竟說白了宋氏還是以芯片研發為主,宋持風也許會很了解芯片和半導體,但不一定會了解充電器,也不一定會想去了解充電器。

但宋持風給出的答案不光明確,還很專業:“現在無線充電器的痛點就是充電的時候不能移動,而且充電太慢,他想解決這個痛點所以提出了複合式線圈和串聯電芯的想法,想把速度提上去,方向是對的,但是這樣做成本壓不下來,也很難量產。”

寧馥當年初中物理就很一般,藝考也學的文,這一段話聽得似懂非懂。
“說白了,投資不是做慈善,誰會為了充電器的情懷買單。”宋持風看了一眼下面將時慈圍成一圈的投資人們,笑了笑:“你別看他們現在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真到了要掏錢的時候,就會比誰都謹慎。”

寧馥也跟著往下看,看時慈如同一直被強留在海岸上終於被一股浪花卷回海中的魚,一時之間心情有點複雜,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她替時慈感到遺憾,也有點不忍面對他那時的失望。

“真的行不通嗎?”

走神的瞬間,寧馥都沒注意到自己說了話,直到宋持風的手撐在玻璃上,另一隻手環住她的腰,把她往自己懷裡帶了一步,迫使她轉向自己背對窗外。
滾燙氣息鋪天蓋地落在她的天鵝頸上,本該如期而至的啄吻卻遲遲沒有落下。

“只要你開口,就行得通。”

又是這句話。

寧馥回過頭,清冷的黑色瞳孔印出男人炙熱的雙眸。

身體對感覺的記憶遠比大腦想象中要更強大,對上男人的眼睛,寧馥後背大塊的背肌開始不由自主地顫抖,就好像身體深處的靈魂都因為這雙眼睛,這股目光而戰栗起來。

但宋持風不會給她把一切想清楚的時間,呼吸如撲面而來的火舌般落下,一手捏著她的腰,另一隻手則是握緊了她的手腕,將她整個人壓在了身後的落地窗上。

寧馥今天穿了一條設計簡約的單肩白色長裙,裙擺邊緣過度到淺綠色,選這條裙子的時候,時慈說看起來很像一朵馬蹄蓮,優雅高貴。
她皮膚白,身材條件又好,基本不挑款,所以她選衣服都是憑著喜好,挑那種顏色款式都極簡的類型。
為了搭配這種風格的裙子,寧馥也喜歡上了盤發,把那一頭青絲變成一個發包,整塊肩頸的線條舒展得極為好看。

但此刻這朵清麗的馬蹄蓮被緊巴巴地壓在了玻璃牆上,用來固定的小髮夾也在他們激烈的舌吻中不知不覺脫離了原來的位置。
幾縷固定不住的青絲寂靜無聲地垂落在她後頸,但沒有人顧得上去管它們,整個房間隻充斥著兩人的舌彼此攪動爭奪對方唾液的黏合聲響。

男人的舌厚實,柔軟卻有力,侵略性十足的氣息將她包裹,房間裡充斥著攪動與吮吸的聲音。
寧馥沉迷得極快,細腰如同一彎柳葉在宋持風的掌中搖曳,雙臂艱難地抱著他的脖頸,由著那唾液從嘴角一點一點蔓延下去,小腹深處雙腿之間好像也有什麽液體流了出來,濕成一片。

她的交往了七年,彼此全心全意相愛的男朋友就在身後的樓下。
而她,卻在這不為人所知的休息室一角,與另外一個男人吻得激烈,吻得動情,吻得難舍難分,忘乎所以。

*

後面的章節在修,今晚沒有加更,各位早點休息,加更會另外排期,發之前會告知,感謝大家的喜歡!





13.耐人尋味


男人的手握住了她的乳,就好像知道她穿禮服裙從來不用裙子自帶的胸托,掌心的溫度幾乎要融化她胸口的乳貼,蠻橫地揉搓著。

“嗯…”

寧馥低而悶地哼了一聲,隻覺唇上一松,低啞的磁聲便在她耳畔響起:“比看起來還大。”

又大又挺。
手掌都被她撐滿了還險些握不住,再大一分怕是就得從他指縫間溢出來了。

她心尖兒一顫,來不及問他什麽時候看到過,雙唇與呼吸便再一次被男人奪去。
這一次她呼吸更亂,乳房好像快要融化,胸貼下的乳尖硬邦邦地挺著,一副昂揚向上等待陽光的植物模樣,卻又礙於那一層乳貼,怎麽也接觸不到那真實的溫度。

寧馥迫於無奈被逼著後腿,右腳的後腳掌踩上了落地窗凸起的窗台,被涼得一個哆嗦,帶來一分虛渺的清醒,她手虛握成拳抵在男人的胸口上,手臂卻是酥麻一片,使不上勁。
但哪怕是徒勞的掙扎機會宋持風也不會給她,他身體前傾,徹底將她壓緊在落地窗上,大腿卡進她的雙腿間,看似是給予她一個支撐力,實際膝蓋卻準確地頂在了已經被蜜液浸透的縫隙中間。

男人的膝蓋骨龐大又粗硬,如同一顆滾石墜落山崖細縫般卡在她的雙腿間,用一種直白到近乎蠻橫的力道,頂開她的縫隙,碾在脆弱的那一點上。
寧馥小小地嗚咽了一聲,被男人攪著的舌頭猛地一僵,腰在他懷中不老實地扭了好幾下,像是躲避,又似是迎合。

宋持風松開她的清甜檀口,一邊用膝蓋緩緩地在她腿間碾磨,一邊用手細細地將她嘴角的唾液擦去。
眼前人已經從臉頰紅到了耳根,瑰麗的粉色在她皮膚下鋪展開,被他舔咬得豔紅的雙唇一張一合地發出輕弱而甜膩的喘息。

“你這裡在發抖,寧馥。”

她敏感得出乎意料,私處就像是一塊沒有防備的內酯豆腐,他還沒有用上力去弄,就已經哆哆嗦嗦,脆弱不堪。
他手幫她擦完唾液卻不收回來,而是順勢捏著她的臉頰,逼迫她用沾染上了情欲溫度的眼神看著他。

“你膝蓋別、別弄了……”寧馥的聲音都微微有些變了,帶著他從來沒聽過,可能以前隻展現給另外一個男人的柔軟與嫵媚,“宋持風!”

情潮洶湧,身體的不正常的敏感毫無由來。
濕透的內褲完全失去了防衛的能力,成為了男人的幫凶,寧馥踩在地毯上的腳已經蜷成了一團,再張口想叫他名字的時候,就變成了一道短促的尖叫。

她高潮了。

寧馥的額頭全是汗珠,黏著她發際線周圍一圈細細的小頭髮,嘴角還殘著星點沒被宋持風完全擦去的唾液。
她完全怔住了,看著嘴角微微上揚的男人,回不過神來。

她的身體到底怎麽回事。
為什麽只要遇到宋持風,就仿佛是對他開放了某種特權一樣。

寧馥的腿已經軟到幾乎站不住,下一秒,身體便猛地一輕,被宋持風直接抱了起來。
她微微掙了一下,低頭的時候卻再一次撞進男人眼底的熊熊火海,宋持風探過頭去從她的鼻尖一路吻到雙唇,熟稔地撬開她的牙關。

這一刻,包裹在她身上的那朵馬蹄蓮已經完全盛開,花瓣往外擴散出優雅的波浪,是她此刻靠在男人懷中搖曳的裙擺。

房間重歸於靜,曖昧卻在繼續肆意發酵瘋長。
直到手機的震動聲無比突兀地橫插進來。

寧馥猛然驚醒,聽出聲響的方向,是在她剛放在沙發上的手包裡,身體在男人懷中猛地一跳。
宋持風松口,就看寧馥雙眼周圍一圈微微的紅,雙眸濕潤,看著他的眼神帶有一些迷茫,又含著一股天真的執著勁。

“電話……宋持風……”
現在這個時間,除了時慈不會有另一個人給她打電話的。

她從男人的懷中掙脫,跑到沙發旁邊,摸了半天索性把包整個倒著拎起,裡面的東西散了一沙發,才終於找到正在震動的手機。
接起電話的時候,寧馥的聲線和氣息一片混亂:“時慈?”

“啊,寧寧,你在哪,我現在過來找你。”
電話那頭,大男孩的聲音聽起來相當急切,“我媽剛打電話跟我說她身體不太舒服,你也知道她一直有哮喘,我得趕緊回家,你在哪個休息室,我來接你,先送你回家。”

寧馥愣了一下,“我不知道……我剛是跟著那個服務生上來的。”

而且剛才跟著服務生上來的時候,寧馥心也很亂,完全沒有想過要記休息室的號碼或是位置。
她抿了抿唇:“對了時慈,我的高跟鞋斷了。”

電話那頭的時慈聞言,沉默片刻,才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沒事寶寶,那你先在休息室等我,我先去幫你借一雙鞋或者買一雙鞋過來。”

掛斷電話後,寧馥本能地看了一眼已經走到她身旁的宋持風。
男人依舊衣冠楚楚,幾乎看不出太多情欲痕跡,只有胸口的襯衣剛才被她蹭亂,此刻微微發皺。

“我要回去了。”
她冷著聲音,手卻在發抖,剛才倒出來還很順利的雜物將手包撐得變了形才全部塞了回去。

男人嗯了一聲,抬手將寧馥鬢角被熱汗浸透亂發理了理,指腹順著她臉頰線條滑至她的下頜,“別急,頭髮亂了。”

寧馥這才注意到她後腦用來固定的髮夾都挪了位置,青絲散落,現在的模樣應該怎麽想怎麽狼狽得不像話。
她索性把那些小髮夾都取了下來,將長發披散,站起身整理衣服的時候,才發現她的連衣裙上全都是曖昧的褶皺與揉痕,雙腿間濕透的內褲亦在無聲地證明她剛才在落地窗前有多麽忘我,多麽沉淪。

如果今天沒有時慈的電話——
寧馥不敢去想那種可能性,隻別過頭去躲著宋持風的目光。

男人卻並不給她逃避的余地,從背後重新環住她的腰,熱息穿過發隙,將她耳廓周圍籠罩,滾燙掌心循著她側腰的線條緩緩摩挲。

“你穿細跟高跟鞋很好看。”
尤其她一個練舞的人,小腿上的肌肉線條卻相當流暢,一點不膨脹,隻給人感覺緊繃而漂亮。
宋持風余光掃了一眼小女人斷了根躺在地毯上的細跟鞋,稍頓片刻,才將這句沒頭沒尾的話接了下去:“不過也可以試試粗跟的,沒準能發現更適合自己的。”

男人語氣耐人尋味,寧馥卻沒有多想,真當他在說鞋。
她不知道宋持風為什麽突然好端端的要提起鞋的事情,也不知道他是怎麽看出自己除了運動鞋就是喜歡細跟鞋,隻覺得這話很沒頭沒尾,不想作答。

“待會時慈要過來接我。”她冷聲提醒。

恰好宋持風已經把意思點到為止,也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倒是話鋒一轉,語氣揶揄:

“寧馥,你說我們像不像在偷情?”

小女人聞言立刻扭頭瞪了過來,那眼刀子卻因為她眼角尚未散去的媚紅,軟得像是陽春三月的柳梢,尖嫩的前端被春風帶著撓過心坎,引發一片難耐酥癢。

宋持風笑著整理好衣服,回到了那副衣冠楚楚的模樣。
他抬手,手指撥開寧馥垂在耳畔的長發,看著她整片通紅的耳廓,滿意地捏了捏小女人的耳垂。

“等我電話。”

宋持風走後,又過了一會,時慈才帶著一個鞋盒敲開了休息室的門,臉上帶著些慶幸:“宋氏真的太周到了,我剛掛了電話找了好一陣,已經準備出去買了,然後有個服務生主動上來問我是不是需要幫助,我本來沒抱希望,就是隨便問了一句他們這有沒有備用的女鞋,結果還真的有!”

寧馥從男友打開的精致鞋盒中看見一雙靜靜地躺在毛皮墊子上的,白色粗跟高跟鞋。

“來寧寧,趕緊試試。”

鞋子除去粗跟這一個特點之外,無論是設計還是裁剪都相當簡約精致,是寧馥完全無法抗拒的,長在她喜好點上的款式。

她坐在沙發上穿好新鞋,來不及去讚歎它帶來的視覺效果,更快一步是被那種合腳的舒適感驚豔到了。
粗跟鞋的鞋跟粗卻輕,落地受力面積更大,而且襯得她腳踝更細長,盈盈一握,讓她整個人的比例都被拉長,顯得更加高挑好看。

因為第一次粗跟鞋體驗太過優秀,寧馥回到家之後不知不覺就拿起手機開始逛起了淘寶。
她挑了幾雙放進購物車,又拎起剛穿回來那雙鞋,站到了全身鏡前。

看著鏡子裡高挑而纖細的人,寧馥腦海中突然浮現出宋持風的聲音。

“或許你也應該試著接觸更多的人,才會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不是現在的。”
“你穿細跟高跟鞋很好看,不過也可以試試粗跟的,沒準能發現更適合自己的。”

她終於明白當時宋持風那股耐人尋味來自何處,腳上的鞋也在這一刻完全脫離了鞋子的本質。
它變成了一種暗示,一種指代,緊貼著她腳掌的柔軟皮革也因為被賦予了特殊的意義而被改變了觸感和溫度。

寧馥感覺自己的腳好像再一次被男人握進掌心,他拇指的指腹就那麽悄無聲息卻又存在感十足地落在她的腳踝處,按壓,輕揉——

她仿佛被突然燙了一下,趕緊坐回床邊將鞋換掉,然後把購物車裡那幾雙粗跟鞋全都移了出去。



14.緊追


時慈一路車開得都很快,火急火燎地趕回家,外套都來不及交給保姆阿姨,就先走向母親的房間。
“媽,你沒事吧?”
他推門而入,就看父親滿臉嚴肅地站在旁邊,而母親坐在床上,下半身蓋著被子,一副氣若遊絲的模樣。

他連忙走到床邊:“媽,你還好嗎,噴霧吸了嗎——”

床上女人閉眼不語,一旁時父冷聲開口:“還不是被你氣的。”
“我又怎麽了?”時慈看向一旁父親,滿臉不解:“你是說我今天回來晚了嗎?今晚宋氏年會,我去看看能不能拉到投資,剛那些投資人都對我的項目很感興趣,要不是媽說她身體不舒服,可能都已經談成了!”

“不要避重就輕,你能去談什麽投資,還不就是出去鬼混!”
時父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時慈不要再說下去:“自己不爭氣,家裡好不容易給你安排個那麽好的女孩子,你倒好,陽奉陰違是吧,在家裡答應得好好的,見了人家就說有女朋友,人家女孩子爸媽打電話給我們問怎麽回事,怎麽有女朋友還出去相親,你讓我們的臉往哪擱?”

“對啊,所以我有女朋友為什麽還要相親啊爸?”一提起這件事時慈也是滿肚子火:“你們到底對小寧哪裡不滿意,我們都談了七年戀愛了,你們還不相信我們真的是彼此相愛嗎?”

“女朋友,那算什麽女朋友。”提起女朋友三個字,時父臉上的表情更是慍怒:“高中的時候就拉著你早戀,搞得成績一塌糊塗,現在成了個天天出去搔首弄姿的舞女,以後結婚了能帶得出去嗎,你就跟別人說你老婆是天天出去跳舞給男人看的?”

“她什麽時候跳舞給男人看了!”
“你還敢頂嘴了是嗎!?”

“哎呀,算了……你們都少說兩句吧。”
眼看父子兩人之間的氣氛一觸即發,床上的女人才緩緩開口,用手握住兒子的手腕,將他帶著坐回身邊,“小慈啊,你是小輩,火氣不要那麽大,你爸也是為了你好,我覺得小寧漂亮是漂亮,就是性格太冷了,不會交際,跟不食人間煙火似的,你以後的媳婦,得是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人呐。”

“媽,現在都什麽年代了……”時慈面對強硬的父親還能說出幾句擲地有聲的話,面對母親的溫柔刀卻是根本沒有辦法,“她是跳古典舞的,那是國粹啊,高雅藝術,被我爸都說成什麽樣了。”
“你爸這人你還不了解嗎,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惹他生氣了什麽難聽說什麽,你別往心裡去。”女人安慰似的拍了拍兒子的手背,又話鋒一轉,“不過你說今天你去拉投資了,是真的嗎,沒和小寧在一起?”

時慈輕輕歎了口氣,實話實說:“她跟我一起去的,說是有點累,就在休息室裡休息。”
“有點累,身體不舒服啊?”時母臉上和善的表情頓時一僵:“你可別胡來啊,沒讓人家懷孕吧?”

“怎麽可能,媽您想什麽呢!”
直到此刻,時慈才隱約想起他們好像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做愛了,上次和宋持風喝完酒本來氣氛很好,他自己不爭氣,後來又忙著家裡的事,面都沒見上幾回。
想到那天他又情不自禁地歎了口氣,對雙親也沒了脾氣:“爸,媽,反正相親我是不會去的,既然您身體沒事,我就先回房間去了。”

-

宋氏年會結束之後的一個周日。
休息日的教育機構總是忙碌,寧馥在工作室上了一整天的課,結束的時候外面已是夜幕降臨,華燈初上。

她從教室走出去,前台只剩下林詩筠一個人抱著一碗麻辣燙,正在嗦裡面的薯粉。

“下課啦?”
“下課啦。”

最近寧馥所在的舞團預定年後展開巡演,年前正在加緊排練。
她沒有時間再去思考兒女情長,宋氏這邊課程結束後,寧馥是一天也沒休息,舞團工作室和家三點一線,忙得頭暈目眩。

女孩子們相視一笑,林詩筠抽一張紙使勁擤了一把鼻涕,然後才說:“今天給你安排了一節試課,成人一對一的,排在七點半了,你吃完飯之後還有事嗎?”
寧馥從儲物櫃裡把自己的包拿出來,隨意地往肩上一甩:“沒事,那我吃完飯再回來吧。”
林詩筠:“行,對了,你看看你手機吧,剛一直在震。”

寧馥和林詩筠揮手道別,等電梯的時候摸出手機看了一眼。
微信上有一些消息,她點進去,就看頂端時慈的頭像旁邊綴了個紅點。

Sc:寧寧!
Sc:好消息
Sc:超級好消息!!!
Sc:你在上課嗎?
Sc:下課了打電話給我,我去接你
Sc:我們去吃飯!

電梯門緩緩打開,寧馥走進去的同時撥通時慈的電話。
電話立刻被接起,時慈的聲音如同六月的陽光,燦爛地透過聽筒傳了過來:“寧寧,有一個投資人找到我了!”

自上次聽宋持風分析完,寧馥都幾乎不抱希望了,現在一聽當然也是又驚又喜:“是嗎,什麽時候找到你的?”
“就今天下午!”時慈興奮異常,每一個字都好像五線譜上躍動的音符,“他們好像是一個新成立的公司,說是那天年會之後聽朋友提起我的想法,覺得很感興趣,讓我這陣子好好準備一下,下個星期把整個概念做一個PPT,去他們公司做個宣講,只要公司內部通過就能給我投資!”

“那你最近是不是又要忙著好好準備了?”
電梯開門,寧馥跟著人流走出去,就看見已經等在大樓門口的大男孩朝她揮舞起雙手。

“對啊,我怕我到過年都沒時間來見你,所以趁今天還能最後休息一下,就想著趕緊來找你啦!”

兩個人在大樓門口碰頭,時慈摟著寧馥往停車場走,一邊走一邊和她商量等會吃什麽。
寧馥很好奇地問:“如果你接受了投資,那他們會投多少錢給你啊?”

“我不知道哎,這個應該是看他們內部商定的結果吧,就是覺得我這個項目有多少潛力,他們公司內部會進行一個評估。”時慈想了想,又說:“不過應該至少都是幾百萬起投。”
“幾百萬?”寧馥吃了一驚。
“對於研發來說,幾百萬基本不是什麽錢啦,沒準後續還得追加。”
他說著便美滋滋地開始展開對未來生活的暢想:“到時候我就可以去找人,組成團隊,實驗室,如果這個產品能順利做出來,我家有工廠,人工也都是現成的,只要更迭產品線就可以直接投入生產。”

到時候他把家裡的廠子扶上正軌,爸媽也會對他改觀,不會再總覺得他還是個不懂事的小孩,企圖控制他的人生。
他又說了好多,有關於自己的,也有關於他和寧馥的,一路上兩個人的手都十指相扣,緊緊相握。

他幫她開門的時候低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從後摟住女朋友的腰,在她耳邊輕聲問:“寶寶,我好想你啊,今晚我不回家了好不好?”

最近的事情總是一樁樁一件件連在一起,他和寧馥也總是陰差陽錯。
從上次他去麓城出差前,他們就沒再做過。

時慈和寧馥同歲,正是血氣方剛的年紀,一想到等一下能和她度過一夜良宵,兩條腿中間的東西立刻就有了反應。
寧馥後腰被輕輕頂了一下才回過神來,她怎麽可能不知道那是什麽,立刻回頭有些抱歉地說:“我等一下工作室還有一節試課,已經答應了的。”

大男孩低下頭在女友臉上用力親了一口,“沒事啊,我陪你一起去,試課一般也就二十分鍾吧。”

一般教育機構都有試課這個環節,能讓新生感受不同老師的教學風格,再進行一個雙向選擇。
試課是免費的,相對應時間也短,一般二十分鍾到半小時不等。

寧馥笑著點頭,然後兩人就近找了一家西餐廳吃了飯,再一起回到工作室。

時間約的是七點半,他們七點十分就到了。
林詩筠還坐在前台,看了一眼時間說:“估計還沒那麽快,你們先坐著等會吧。”

寧馥應了聲好,才想起自己走之前忘了問關於新生的情況。

“是什麽樣的新生,女生嗎,多大年紀,有沒有基礎,想學什麽舞種?”
她回憶了一下林詩筠的話,發現除了知道是個成年人之外,目前完全是一無所知的狀態。

提到這個事,林詩筠也想起自己還沒介紹。
不過她沒去翻專門拿來記錄新生試課的記錄本,只是把眼神往天花板上拋,回憶著說:“男的,大概三十不到,沒有基礎,因為之後要參加社交場合,需要突擊一下華爾茲。”

“男的?”時慈一聽,頓時有些不樂意地皺起臉來,“寧寧教男的跳舞?還是三十多歲的男的,還是華爾茲,寧寧都沒跟我跳過華爾茲!”
“什麽三十多人家三十不到好吧。”林詩筠白了時慈一眼,“大兄弟,你收收醋勁行不行,雖然我們寧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大美女,但工作就是工作,得虧寧不是男科醫生,要不然你還活不活了?”
時慈:“……”

寧馥看時慈被懟得啞口無言忍了忍笑,“可是我也不是特別會跳華爾茲,畢竟我主修的是中國舞,你要不然問問惠欣?”

“那你就說到點子上了——”林詩筠一拍前台桌子,“這人我們都認識,而且他說跟你比較熟,上你的課不會緊張,所以指名想試你的課。”

都認識,比較熟?
還指名想試她的課?

寧馥愣了一下,就聽身後電梯門‘叮’地一聲緩緩打開。
大概因為不是工作日的關系,宋持風身上並沒有像往日那樣西裝革履,裡面一件黑色的高領毛衣,外面套了一件深棕色的毛呢風衣,整個人看起來肩寬腿長,如同剛從某時尚雜志的封面中走下來,比例極好的模特。

他坦然地迎上同時投向自己的三道視線,走到已經完全愣住的寧馥身前,朝她友善地伸出手。

“寧老師,請多關照。”

15.注視(1000珍珠加更)


“宋總,好準時啊。”
林詩筠看了一眼身後的掛鍾,正好七點二十五。

“還好,正好在附近。”宋持風禮貌地朝林詩筠點點頭,又看向一旁時慈,大方道:“時先生也在,晚上好。”

時慈哪能想到剛林詩筠口中要試課的新生竟然會是宋持風。
他先是訥訥地打了個招呼,然後才感歎:“看不出,宋總竟然對華爾茲感興趣!”

“不是,其實是我過兩天要參加一個合作夥伴的婚禮,”宋持風依舊耐心十足,“他是法國人,對這種有氣氛的東西比較感興趣,在婚禮上設置了一個舞會環節,希望賓客們都能配合。”

“啊好的,明白了。”林詩筠說話間已經拿出了寧馥的排課表掃了一眼:“宋總,我們寧老師每周只有周日會過來帶課,目前晚上七點後的時間都是空的,你看一下時間上你行不行?”

“我沒問題。”宋持風說:“不過他婚禮就在下周,可能等不了那麽多個周日,所以可以今天直接安排上課嗎,我今晚可以上到十點。”

這意思是不光要上課,還要連著上兩三節。
林詩筠和時慈同時看過來的時候,寧馥的身體已經僵了有一會兒了。

“可以嗎寧?”林詩筠小聲問。

他的理由依舊滴水不漏,沒有留給她任何拒絕的余地。
畢竟在旁人,尤其是時慈看來,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麽過多私交。

此刻的寧馥感覺自己就像是和宋持風下了一盤圍棋。
她起手就落於被動,掙扎迂回,最後活口被他一子堵死,瞬間大局已定。

“可以。”
沒有選擇的余地,寧馥只能盡量讓自己笑得更大方一些,“不過今天時慈可能會在旁邊旁聽,宋先生你不介意吧?”

“當然。”
宋持風卻依舊笑得謙和得體:“就是我沒什麽基礎,可能比較笨,還希望寧老師不要嫌棄我。”

她們這工作室地方很小,還得分出前台,更衣室,儲物間。
每一個房間對於舞蹈教室來說都是必須,空間被層層瓜分,到最後舞蹈房只能被安排在最裡面,想進去必須經過一人寬的走廊以及兩三道房門,藏得很深。

舞蹈房裡,時慈抱著寧馥的包遠遠地坐在門口,看著宋持風脫下外套放在一旁,然後與寧馥對面而立。
兩個人一人西裝革履,另一人寬松運動打扮,風馬牛不相及的搭配,整幅畫面看上去卻意外的和諧。

寧馥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緊張。

時慈還在,他不會做什麽的。
這只是工作。

“如果只是初學,並且只是臨時用一次的話,我覺得能學好四方步就可以了。”她並不打算教宋持風任何有難度的動作,“四方步,指的就是用我們的兩隻腳,畫出一個正方形,宋先生你先看我腳上的動作。”

她很想迅速的進入講課的狀態,擺脫掉對宋持風的個人想法。
但當男人的目光隻注視著她一個人的時候,這件事就變得非常艱難。

他的目光太燙了。

寧馥雙手背在身後,僅僅是示范了一個最簡單也最標準的四方步,男人的目光便如同躍動的火舌一般纏了上來。
他臉上表情很淡,也很認真,仿佛只是聽從老師的話,仔細看示范的好學生,眼神卻有如火焰般熾灼,在那一瞬間,溫度透過了她身上寬松的運動外套,直直地落在了她的皮膚上。

那是他的眼神,亦是無形的手。
寧馥衣著整齊,在他面前卻仿佛赤身裸體。

“看清楚了嗎?”

心臟的跳動過於激烈,讓寧馥不自覺地放輕了聲音。

“嗯,”她看見男人似有若無地笑了一下,“看清楚了。”

吞咽的動作是下意識產生的本能,寧馥點了點頭,雙唇開始不由自主地發乾,發燥。
她繼續解說:“那麽現在來加上腳上的動作,我們需要每踮腳兩次,再落地,在練習的時候可以在心裡默念,起起落——”

寧馥再一次開始示范動作,男人垂眸,那股似有若無的熱氣便從小腿逐漸攀升上來,好似她的褲筒中鑽進了一條恆溫的蛇,循著她腿部的線條一點一點往上遊移。
讓她不自覺地開始雙唇微張,用嘴呼吸,額角微微發熱。

現在不過才開始上課兩分鍾而已。
而她感覺自己已經很狼狽了。

好在宋持風學得很快,寧馥很快再挑不出他的問題。

眼看只剩雙人部分。
華爾茲雙人部分才是重點,自然不可規避。

寧馥抿了抿唇,走到男人身前。
宋持風的手已經落在了她的腰間,仿佛將紳士風度貫徹到骨子裡,沒用力,也沒碰到她,隻用手掌虛放在她的外套外面。

“寧老師,我的手應該放在哪裡?”

但明明沒有碰到,男人掌心的溫度卻被她皮膚的記憶重現出來。
隔著一層虛無的空氣,那種滾燙的熱力落在寧馥的側腰,熨出一片火海般的酥麻。

“不是這裡。”
她微低下頭,手推著男人的手腕往上走了兩分,“你的手要輕輕放在舞伴的背上,而不是腰上。”

宋持風的手這才緩緩落下,從容地將女孩子的蝴蝶骨攏進掌心。

“這裡?”
“對。”

坐在門口的時慈看兩個人終於擺好姿勢,心裡逐漸開始有些不是滋味。
大一的時候他也纏過寧馥,想讓她教他跳雙人舞,但每次不是籃球社那幫人就把他叫去打球,就是班導突然有事找,被打斷好幾次,後來他忙著忙著就忙忘了,也沒再提過。

直到今天,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女朋友是一位舞者,而他作為男友,好像從來沒有陪這位舞者跳過任何一支舞。

“然後我們一起走四方步,右腳起。”
寧馥手臂放在男人的手臂上,另外一隻手交握在一起的時候,她感覺到時慈的注意力同時被吸引了過來,在她的身後,緊追著他們的背影。
但兩人的站位相當標準,中間隔著一段光明正大的距離,讓她很輕松地低下頭去留意宋持風的舞步是否正確。

“對,我退的時候,你進,很好,一二三,二二三……”

男人的動作談不上有多麽駕輕就熟,但卻相當好的跟她的拍子與步伐融在了一起,仿佛在兩人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已經練就出多年的默契,她完全不用擔心自己在某一個瞬間被這位自詡生澀的學生踩到腳。

趁現在還在練習階段,寧馥抬眸,想回頭往男友方向看上一眼,卻在抬眸的瞬間先撞進宋持風的目光之中。
他此刻臉上並不見多少笑意,認真之色更多,但那一雙凌厲的眼眸卻因為目光下放,而顯出一些收斂了鋒芒的溫柔。

宋持風手扶在她背後,帶著她轉了個方向,在空曠的舞蹈房中翩翩起舞。寧馥逐漸從主導轉變成了被主導,被男人的舞步帶著旋轉起來。

“你其實會跳。”寧馥直到這一刻才終於意識到他並不是自己口中所謂笨拙的初學者。

“我確實會一點,但會的不多。”宋持風低下頭,壓低聲在她耳邊耳語,“如果可以,我還是希望能夠跟著寧老師,更加深入的,仔細而系統的,學習一下。”

他低沉聲線再一次被刻意壓低,短短一句話,其中幾個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散發著無盡的深意,讓他吐息的溫度都平白往上升了幾度,字字句句間浮動的盡是曖昧氣息。

舞蹈房的實木地板被男人的皮鞋踏出極有規律的輕快節奏,宋持風光明正大地當著她正在吃醋的男友的面,與她親昵耳語,“寧馥,別躲我,沒用的。”

寧馥當然知道他指的躲是什麽。
前兩天宋氏人事部已經和她們工作室取得了聯系,說希望她們工作室成為宋氏的長期合作夥伴,每周固定三天來宋氏授課。
當時馬慧欣和林詩筠提出和寧馥三人一人一周一節課,被寧馥以舞團現在忙,沒時間上給拒了。

其實舞團忙碌的程度也沒到一周一節課的時間都擠不出來。
寧馥只是不想再去宋氏,見到宋持風罷了。

“宋先生,你放過我吧……”寧馥往旁邊側頭,躲開他的呼吸和目光,“不要再逼我了。”

現在比起憎惡,討厭,寧馥對宋持風更多的情緒反而是怕。
怕見到他,怕與他再產生什麽交集,怕他的觸碰,更怕在他面前變得陌生的,一次比一次更加狼狽的自己。

就像現在,明明只是再正常不過的跳了個舞。
她不是沒有教過成年人跳華爾茲,但卻從來沒有在這樣舒緩的舞步中,胸口背後全是涔涔熱汗,仿佛馬上要在這種熱氣中被蒸發掉。

男友的目光依舊如同忠誠的騎士緊緊追隨她的背影,卻只有面前的男人叫她升溫,讓她發軟。
寧馥的余光開始不斷地往門口時慈的方向瞟,但太過頻繁的動作卻更像是心虛地拉起了一道對自己的警戒線。

“下周來當我的舞伴,”宋持風也抬眸看了守在門口的大男孩一眼,然後不緊不慢地收回目光,“最後一次,如果你能證明你的身體對我毫無感覺,寧馥——”

男人側過頭,快速地在她耳朵上輕啄一口。
一觸即離,那股熱氣卻並未隨之消散,而是緊緊地粘附在她那一小塊白到近乎半透明的軟骨上,燒得如火如荼。

“我就放過你。”

*

抱歉久等,是遲到的加更,希望修文的結果還算盡如人意,感謝各位喜歡!




16.蠢蠢欲動


兩節課上完,寧馥已是汗流浹背。
她與宋持風客氣地互道一聲辛苦,然後扭頭出去拿簽課本的時候,先去飲水機旁邊喝了兩大杯水。

林詩筠在旁邊看得一愣一愣的:“寧啊,你這個身體真沒事嗎,這虛汗冒的。”

寧馥喝完水,才緩緩長舒口氣,朝林詩筠笑著搖搖頭:“沒事,可能是有點緊張。”

她這麽一說,林詩筠就懂了。
林詩筠往舞蹈房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宋持風還沒出來,從櫃子上抽出寧馥的簽課本遞給她的同時小聲問:“也是,畢竟是宋氏董事……不光成功,長得絕,聲音還那麽好聽。”

這次宋持風的課程並不是助理代他來約,而是宋持風本人把電話打到她們工作室。
當時林詩筠一接電話,尚且不等宋持風自報家門,就已經從他極有記憶點的磁性嗓音中辨認出男人身份。

“我剛想了想要是我來帶這節課,估計他在我耳邊說句話我就軟了。”林詩筠作為資深聲控,談到這裡簡直笑得合不攏嘴,“一節課下來,直接脫水!”
寧馥本來心情還挺複雜,這一刻也被林詩筠大大咧咧的話給逗笑,下巴揚了揚,指向面前飲水機:“那你也多喝點,補充一下。”

時慈從兩個人開始跳就一路醋到剛才,剛拎著自己的東西和寧馥的東西,跟宋持風打了個招呼,連天都沒心思聊,直接就屁顛屁顛地跟出來了。
他肩上背著女朋友的運動包,看倆女孩嘀嘀咕咕耳語一陣,然後笑開,也沒聽清楚說了什麽,就隱約聽見宋總什麽聲音好聽什麽。

大男孩心想自己聲音也不差吧,雖然不是走宋持風那種低沉磁性路線的。
時慈清了清嗓子,醋兮兮地湊過去:“寧寧,剛你們湊那麽近,在聊什麽?”

他看見宋持風有一瞬間都好像快要親到寧馥的耳朵了。
但隻一瞬間,快到時慈還來不及作出反應,兩人又重新拉開距離。
之後再看宋持風一臉光明磊落的表情,讓他甚至有一種好像是自己太齷齪了的感覺。

“嗯?”寧馥心跳忽然一虛,扭過頭看著男友:“沒聊什麽呀,他在問我如果不小心踩到女伴的腳要怎麽辦。”
“哦…”時慈蔫耷耷地說:“那你也教我跳華爾茲好不好?”
寧馥別開眼又喝了口水:“你不是之前不想學了嗎?”
“那是之前嘛,”大男孩手托下巴,手肘撐在前台,滿臉委屈:“今天看見你和宋先生跳,我又想學了,不行嗎!”

寧馥一看時慈這副留守大狗的模樣就忍不住伸手去捏他臉上的軟肉:“但是有句話叫時不我待,時慈小朋友你懂嗎?”
“你再捏,再捏你看我今晚不收拾你!”
“誰收拾誰還不知道好吧…”

小情侶轉眼又鬧成一團,林詩筠做了寧馥四年室友,早就對兩人散發出來的戀愛酸臭味習以為常,自覺躲到一邊不閃著別人,就看宋持風從容不迫地從舞蹈房出來。
他沒有直接穿上外套,而是隨意地掛在手臂上,走出來的時候,眼神似有若無地落在正笑得燦爛的兩人身上:“請問我要在哪裡簽字?”

寧馥這才回過神,把簽課本遞過去,指了指最下面的格子,“剛才一共上了兩節課,簽兩個名字就可以了。”

宋持風簽完字,合上本子朝林詩筠和寧馥禮貌點頭:“那我先走了,謝謝兩位老師。”

“不客氣不客氣,再見,歡迎再聯系我們工作室哦!”林詩筠通過和宋持風的短短幾次接觸下來,幾乎要對資本家這種生物改觀,笑意盈盈地目送宋持風出去。
一旁時慈還有和寧馥的春宵之約,早就按捺不住,看著宋持風乘電梯離開,立刻帶著寧馥開著車,飛也似地往家趕。

平時需要開車二十分鍾的路,被他一路火花帶閃電壓縮到十五分鍾。
時慈在停車位上把車停下,正準備先抱著女友來一個深吻解解饞。

兩人已經緊緊抱在一起,時慈的手機鈴聲卻在這個時候以一種無比突兀的狀態橫插進兩人中間——

“我靠,誰這個時候!”

時慈接起電話,表情從火大,到不耐,最後是怔愣。
掛斷電話,大男孩有些頹喪地把手機隨手一扔:“媽的,投資公司那邊說之後他們老大之後要去出差,明天就要見我,讓我今晚準備好宣講的材料……”

這消息確實來得太過突然,且太過關鍵,讓一向說話柔和斯文的男孩子都忍不住爆了粗。

寧馥也還沒回過神來,愣愣地眨了眨眼:“那現在怎麽辦?”
“他們約我明天下午三點,現在回家開始做應該還來得及,就是對不起寶寶,今天不能陪你了……”時慈看了一眼時間,“下周五我再來找你好不好,原本他們定的是下周五,我就把家裡的事情都推到別的時候了。”

寧馥聞言微微一滯,“我下周五舞團有安排…”

下周五,她要跟宋持風去出席那場婚禮。

最後一次。

-

這場婚禮的新郎雖然是法國人,但新娘是中國人,婚禮也按照中國最古老的習俗,在傍晚舉行,婚禮之後再舉辦西式的晚宴,算是中西結合。
婚禮當天,寧馥下午跟舞團請了個假,被宋持風接去做造型。

從婚禮現場到晚宴會場的布置就足見雙方都是極具浪漫主義的性格,冬天基本用不上的室外場地也布置得無比精致奢華,充滿童話色彩。
只可惜大好的日子,天空卻是陰雲沉沉,兩人剛進入內場,外面就飄起了細細的雪花。

男人手摟著寧馥纖腰,側頭柔聲:“冷不冷?”

在這樣的場合,大家都只要風度不要溫度,寧馥也只能入鄉隨俗。
車上和室內暖氣都很足,但就從下車到室內這一段距離也讓寧馥起了滿胳膊的雞皮疙瘩。

“嘿,Mr.宋!”
“你好。”

宋持風法語也說得相當地道,跟別人打招呼的時候把手從寧馥的腰上挪上她的大臂,摸到一片冰涼的時候皺了皺眉。
他帶著寧馥往裡面暖氣溫度高的地方走,掌心在她手臂上緩緩摩挲。寧馥比起熱,更先感覺到的是麻,想往旁邊躲,看起來卻像是在往宋持風懷裡鑽。

宋持風索性大方地敞開外套把人裹住,卻還不等抱緊,就聽懷裡人說:“我不冷,你別亂摸。”
他垂眸,只看寧馥雙手交疊抵在他胸口,一副堅定拒絕與他再靠近半分的態度。

寧馥心裡還記著舞蹈課時宋持風說的話,記著他說的那句“寧馥,別躲我,沒用的”。

後來寧馥回去,越想越覺得不對味。
怎麽會沒用,當然有用,不行她就把工作室的課全都辭了,再不行她就換個舞團,換個住址,把能換的一切都換掉,她就不信宋持風那樣還能找到接近她的辦法。

“你手都透著涼氣了,不冷?”

她頭髮本是黑長直,今天做了一次性的卷曲處理,再編成發辮,簡單裝飾,看起來蓬松慵懶,高貴典雅。
低下頭去不看他的時候,整個脖頸的線條都舒展開,一片雪色白膩,讓宋持風很奇妙地聯想到‘可口’二字。

只不過這可口天鵝頸的主人,說出來的話不怎麽動聽:“反正只要等這場晚宴結束,你就不會再來找我了,對吧。”
“對,”宋持風把人摟著走到個清靜的角落,在她耳畔壓低聲:“如果你能證明你的身體對我沒感覺的話。”

她不可能沒感覺。
就像現在,他只是在她耳邊耳語,就能感覺到她的呼吸都有點亂了。

寧馥側過頭別開臉,又不自覺往旁邊躲了一下:“你說話就好好說話,不要靠這麽近。”

耳畔傳來男人低笑,寧馥瞪過去的時候,耳垂落入男人指間。
他輕柔地揉了揉那一粒紅到快要滴出血來的可愛小東西,明知故問:“為什麽,因為你的耳朵不會跟你一樣騙人嗎?”

寧馥懶得再理這個披著紳士皮的流氓了。

她說不理就真的沒再理過宋持風,直到宴會場中間供賓客取餐的長桌被悉數撤下,周圍的燈光開始烘托氣氛,才開口問:“是舞會環節要開始了嗎?”

賓客們已經自覺地把場中的位置讓了出來,讓新郎與新娘最先入場。
新娘身上穿著華麗到近乎誇張的公主裙,與新郎相視一笑,兩人在場中伴隨舒緩音樂翩躚而舞。

剛進來的時候寧馥還沒注意,現在才發現這宴會場的燈光布置相當有音樂劇的味道,跟著浪漫唯美的音樂,給人感覺如同身臨其境在童話故事之中。
眼看時機逐漸成熟,周圍的賓客們也開始三三兩兩地加入。

宋持風回過頭,朝寧馥行了一個邀舞禮。

他沒有說話,隻用一雙笑眼注視著她。
寧馥也沒有說話,側眸避開男人目光,隻輕輕地把手放到了他的掌心上,跟著他進入了舞池。

宋持風輕扣在她背後的掌心散發著溫熱,手上微微發力,將她幾乎攏在懷裡。
寧馥感覺自己只不過是小小地走了個神,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完全被男人的氣息漫天蓋地地包裹了起來。

男人掌心下,女孩子清瘦蝴蝶骨輕輕掙扎,如同振翅欲飛,又被他穩穩按下。
兩人在舞池中配合得親密無間,身體緊貼到近乎嚴絲合縫,寧馥偎在他懷裡,眼睫始終低垂,好似打定主意就這麽若無其事地佯裝下去。

終於,眼看曲子進入尾聲,寧馥仿佛已經看見近在眼前的終點,輕不可聞地松了口氣。

就在這時,燈火通明的宴會場突然陷入一片黑暗!
音樂同時戛然而止,周圍一片嘩然。

停電!?

寧馥心尖猛地一顫,然而比黑暗中的慌亂來得更快的是男人的氣息與撲面而來的熱浪。

唇舌被撬開,牙關瞬間失守,思緒在視覺受限的瞬間飄散開來,恐懼尚且來不及發酵,闖入寧馥腦海中的想法竟是無比荒誕又奇妙。

現在一片漆黑,
誰也看不見他們在幹什麽。

就像是竊賊出於做賊心虛,總喜歡藏身於夜色,黑暗在此時此刻,帶給寧馥的最大感受竟不是恐懼。

而是安全。

失神的瞬間,她的身體便仿佛蓄謀已久的佞臣,在一瞬間篡位奪權,越過了大腦的控制,在漆黑之中環住了男人的脖頸。

忘情忘我,難分難舍。

寧馥在糾纏的情潮之間總算遲遲地明白宋持風那句“沒用的”究竟是什麽意思。

那不是指她躲不開他,也不是指他總能找到她。

而是指她逃不開身體的本能,逃不開早就藏在身體每一寸皮肉、骨縫中,又一直被她視而不見的——

蠢蠢欲動。




17.淫媚而又清高


宴會場的停電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所有來賓的恐懼都尚且沒來得及發酵開,隨即便恢復供電,回到了剛才燈火通明的狀態。
工作人員進來解釋剛才那一瞬間因電壓不穩導致斷電,新郎和新娘接過旁人遞來的話筒向所有來賓道歉。

這一小插曲就這樣落幕,舞會環節結束,晚宴秩序恢復,誰也沒有注意到方才的舞池中悄無聲息地空出了一塊地方,少了兩個人。

二樓,男人懷裡抱著已經軟若無骨的小女人,直接闖進一間空的休息室反鎖房門,低頭重新與她吻到一起去的時候手摸索著旁邊燈的開關,不耐煩地全數按下。
昏暗的房間頓時一片大亮,兩人激烈纏吻,寧馥被宋持風半推半抱著往裡走,禮服的後拉鏈已經敞開,只剩下兩根纖細的吊帶還勾在她瘦薄的肩頭。

隔壁的房間就是休息室的臥室,但宋持風就連走進去的耐心都沒有,直接將人壓在了靠外的沙發上。
唇齒的狂風暴雨間,寧馥雙乳隔著禮服被男人握進掌心,動作又急又狠。兩根吊帶經不起折騰,就這麽可憐巴巴地折在了宋持風手裡。

宋持風卻對此絲毫沒有半分憐憫,手將她身上禮服往下一扯,寧馥胸口一片刺眼的白便暴露在他眼前,只剩豐腴雙乳頂端被嚴嚴實實地封在乳貼之下。

他俯下身,一邊揉她的乳一邊吻她脖子,扯下乳貼握緊顫顫巍巍的雪白乳肉,連帶著嵌在小女人雪白乳肉上的兩點玫紅一並欺凌,拇指將她的乳尖兒狠狠摁進乳肉裡打轉兒。
寧馥微微側過頭去躲了躲男人烘人的呼吸,臉又被強硬地掰回來,再以雙唇承接他肉欲挑逗的吻。

到最後寧馥避無可避,舌尖被他纏上,被吻得香汗淋漓,春水蕩漾,腿間一片泥濘觸感。雪白乳肉上全是男人凌亂的指痕,綿軟雪肉仿佛要化在男人手中,乳尖兒如同盛開的紅梅,在男人指尖綻放出淫靡的豔麗。
她光是被揉奶就揉得心神恍惚,眼前蒙上了一層模糊的水光,雙腿被人打開時淫水黏連花瓣,粗壯的根莖抵在穴外,頭部被一圈淫肉緊緊吮住。

兩人皆是欲火焚身,鼻息也粗重得如同喘息,在空氣中比他們更快一步纏綿起來。

宋持風所有自律克制在這副光景面前全都成了空談,小臂暴起青筋,後腰緊繃成塊,嘶啞聲音叫出她的名字:

“寧馥——”

被從頭到尾貫穿的瞬間,寧馥張了張嘴卻硬是沒叫出聲,舒爽得將所有呼吸都化作一聲短暫的喟歎。

一時之間,寬闊的休息室裡,充斥著肉欲的曖昧聲響。
攪動,拍打,空氣的密度大到驚人,仿佛將這一室淫響化作洪流,將沙發上緊合的一雙肢體席卷其中。

男人猩紅的陰莖幾乎全部都沒入了小女人的雙腿間,被她那處滾燙的緊致包裹得眉頭不斷收緊。
龜頭頂在深處,那裡全都是淫水,源源不斷的一大包被他堵死,肉麻地泡著他的頂端,叫他神魂震顫,心蕩魂搖。

“你別這麽深……”

他膝蓋跪在沙發上,一雙手卡在寧馥的腰臀處,將她的屁股抱起來,繼續發力狠操。
寧馥的後腰在沙發上懸空,美背拱成一座煙雨江南中線條柔婉又堅韌無比的石橋。

“不喜歡深的?”

兩人的目光在空中交匯,熾灼地纏在一起。
如同剛才兩人還難分難舍的唇舌與急促又激烈的鼻息。

她的身體依舊白皙如雪,細膩如玉,除去被他揉弄褻玩的雙乳,那些情欲的痕跡幾乎只在她的眼角眉梢淺淺浮現。
每一挑眉一抬眼,盡是青澀的嫵媚風情,卻又仿若不可及的遠處生姿搖曳的一抹豔麗。

那雙眸中的冰被情欲融化,晃蕩著漣漪,只是宋持風仔細望進去,那漣漪之下的卻是這天底下至清之水。
明明就被他壓在身下,每一滴淫水都是為他而流的。
一雙漂亮的眼睛裡卻好像看不見他,沒有情,只有欲。

淫媚而又清高。

當這兩種可以稱之為兩個極端的神態同時出現在一個女人身上,宋持風的欲火在身體中幾乎要炸裂開來,哪裡還能再給她習慣的時間,後腰發力拔出,再往裡頂的時候已如餓紅了眼的狼。

“我倒覺得是還不夠深。”
要不然哪還能讓她是這副表情。

沒有商量的余地,赤紅的柱狀物如同燒紅的鐵,破開她的穴口,搗開她的穴肉,將她的淫水抽攪成一腔沸騰的膠,嚴絲合縫地將他們粘合在一起。

寧馥被一次一次從頭到尾貫穿,嬌嫩脆弱的宮口屢受撞擊,從未有過的激烈體驗叫她脖頸發僵,後脊完全抻直緊繃,連帶著整個腦袋都往後仰了過去。
她呼吸不斷顫抖,如同從繭蛹中掙扎而出的幼蝶,卻好像恥於叫出聲來一般咬住了下唇,任由他伏在她身上如何疾風驟雨地抽插,聳動,都只是急促地呼吸。

房間裡一時之間聽不見任何人聲,只有陰囊拍打在她臀肉上的聲音,伴隨著陰莖攪動淫水,摩擦肉壁,與此起彼伏的喘息。

搖搖欲墜又堅不可摧的才最激起人毀滅的欲望。
宋持風手壓著她的胯,咬牙往裡頂,下頜肌肉線條緊繃,凌厲,額角瞬間蒙上汗氣,眼神也變得銳利。

男人握住她的乳肉,手指陷入那種致命的柔軟,將她肆無忌憚地捏在手中,下半身不斷地衝撞,肉欲拍打聲如同愈發急促的雨點。
他是真發了狠,後腰緊繃成鐵,一下一下仿佛恨不得將陰囊都一並送進她的身體裡,淫水被拍打,抽拉成絲,還來不及斷,便又在男人下一次頂入的瞬間消失不見。

身下女人被操得渾身發抖,兩道好看的柳眉擰在一起,透白的面頰呈現出透出光來的霧面,細細一看全都是汗。

那種潮濕的汗氣在兩個人之間發酵,宋持風爽得發瘋,腰眼酸麻一片,他憋足一口氣咬著牙搗進深處,龜頭頂住深處小口,總算逼得她松口,在高潮出來的同時,小小地啊了一聲。

寧馥短時間內高潮出來此刻微微失神,手抵在男人的胸口,被穴中的飽脹感撐得不住發出難耐的輕哼,雪白胸口鎖骨如同漾開漣漪的水面,輕輕顫抖。

男人猩紅的巨物幾乎全部被她吞食進身體深處,穴口被撐開,邊緣近乎透明。
淫水裹挾著細密的泡,緩緩流進股縫中間,在皮膚上留下清晰而又酥癢的觸感。

她已經得到了短暫的滿足,而宋持風卻依舊如同一頭野蠻的,饑渴難耐並且永遠無法餮足的獸,剛才那一陣狂轟濫炸般的抽插只不過是讓他嗅到了血與肉的氣息,蘇醒了過來。

男人手指直白地插入她的指縫間,將小女人的手緊扣過她的頭頂,下半身又開始了新一輪肆意而蠻橫的撞擊。
寧馥大腦完全陷入了空白,雙乳幾乎在這樣的衝撞之下沒了形狀,只剩下如水般晃動的乳波,浮於乳肉之上那些凌亂的痕跡則更像是水面幾道綺麗且不真切的光斑。

“嗯……哈啊……”

呻吟,喘息,陰囊的碰撞拍打,周而複始,無休無盡。

事後,爽到渾身最後一絲力氣都用幹了的寧馥被宋持風抱進浴室,清洗乾淨後外面已經有人送來了新的衣服。
她換衣服的時候想起剛才做愛的時候手機響了幾下,只不過當時沒空去管,現在才開始擔心是不是時慈發消息過來。

宋持風一眼便看透她的想法:“不會是時慈。”

“你怎麽知道?”
寧馥拿起手機,低頭一看,還真的不是。

“因為他第一次宣講很不理想,所以第二次安排在下周五了。”

宋持風抬手,把她鬢角一縷亂發撩起,撥到耳後,手指描繪著她耳廓的輪廓,捏了捏她誠實的小耳垂,泰然地對上小女人驚訝的目光,語氣平淡:

“寧馥,我說過,只要你開口,就行得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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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不接電話(1500珍珠加更)




性愛帶來的快樂與滿足逐漸褪去,理智迅速回歸。
寧馥的心情也開始不斷下沉。

她和男友之外的男人做愛了。
而且相當享受。

但與這種複雜到難以言喻的情緒相對應的,是她身體上這陣子所有的躁動都被一口氣撫平,現在整個人輕快得像是要飛起來了。

之前思索過的問題已經有了答案。
對於人來說,性和愛真的可以分開,分得很開,涇渭分明。

下了床,寧馥又回到那副冷若冰霜的樣子,在回去路上坐在副駕駛往窗外看,目光清冷而懶倦。
她看著車窗外迅速倒退的城市街景,“如果時慈研發失敗了怎麽辦?”

“他的想法沒問題,研發失敗的可能性很低。”宋持風說:“最多就是成本壓不下來,我拿到一個不能量產,不能商業化的方案而已。”
寧馥分不太清楚這兩者之間有什麽區別:“那你的錢不是浪費了嗎?”

“和你想得正相反,”
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握著方向盤,雙眼直視前方,眸光淡然,他故意在這裡頓了一下,引得寧馥側頭看他,才緩緩道出剩下半句:

“這次我穩賺不賠。”

宋持風這次投資,本身就沒想過回報率的問題。
他就是明目張膽的砸錢,把時慈圈住,將他未來幾個月甚至幾年的時間都控制在自己手裡。

他這話說得光明正大,毫不掩飾自己的狼子野心。
寧馥自前兩次,現在再聽宋持風說話總會多留個心眼,這回立刻領悟到他的弦外之音。

她沉默下來,再一次將目光投向窗外,直到宋持風的車開到熟悉的樓下,才拎起包準備下車。

“寧馥,”
宋持風快一步拉住她的手腕。
“每周抽一天時間來上課,可以嗎?”

他指的是宋氏健身房的課程。

之前寧馥還在宋氏授課的時候就聽曲總監她們提過,宋氏每年都會從各個機構外聘老師進來,組成內部的健身課程。
像是瑜伽普拉提,韻律操,動感單車,甚至還有散打和自由搏擊,課程種類橫跨肢體矯正,減脂增肌以及力量、爆發力訓練,課程時間也各不相同。
這些課程宋氏的員工全部都可以免費參與,哪怕是有加班任務,也可以上了課再回去繼續工作。

寧馥拉車門的動作頓了一下,與身後的男人僵持了半晌,才輕不可聞地嗯了一聲,開門下車。

轉眼又是一個周五。
寧馥傍晚從舞團出來的時候,接到了林詩筠的電話:“寧啊,今天是你去宋氏上課嗎?我確認一下,要是你去的話,我就不去了哈。”

那天之後,寧馥跟林詩筠提了可以去宋氏上課,但只有晚上有空的事情。
林詩筠就把周五這一天的勻給了她,時間相當晚,在每周五晚九點到十點。

“對,是我,”寧馥說:“我準備先去吃點東西休息一會再去。”
“好哦那就辛苦你。”林詩筠眼看能下班立刻喜笑顏開:“那你回去記得打車,路上注意安全。”

掛了電話,寧馥正準備去地鐵站,卻沒走出去兩步,又接到時慈的電話。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寧寧!”
“我的宣講通過了,我能拿到投資了——”

如果上一次時慈的語氣是六月的陽光,那這一次就應該是八月的烈日。
隔著電話寧馥都能感覺到他的歡欣雀躍,想必如果他現在正好站在她面前的話,應該會被他激動地抱起來轉好幾個圈。

只是寧馥已經知道這筆投資是宋持風的伎倆,她實在調動不出太多高興的情緒,哪怕是道出恭喜,語氣也很淡。
電話那頭大男孩正處於興奮之中,並沒聽出女友的興致缺缺,反倒是立刻提出要過來接她吃飯,一起慶祝一下。

寧馥在附近找了個奶茶店坐了一會,時慈的車就過來了。
這幾天他忙著宣講的事情,兩人一直沒見面,這次再見男友,寧馥心裡那種背叛的愧疚感猛地一下全部翻湧上來。

兩個人見了面就先在車旁抱了會,時慈摸著寧馥的長發,狠狠地吸了一口女友身上的清幽香氣,滿足道:“今晚我真的不想回去了,寧寧,我好像憋了快兩個月了,我感覺我馬上就要憋死了!”
時慈是真憋狠了,對愛欲的表達都變得更為直接,可寧馥聽著,腦海中卻是罪惡地想起在另一個男人身下承歡的畫面,頓時將男友抱得更緊。

“寧寧你再抱緊一點我喘不過氣了……”遲鈍如時慈,也發現寧馥的情緒好像不太對,他抱著女友的肩,認真地看著她:“寶寶你怎麽了,怎麽好像心情很不好的樣子?”

語畢,時慈見寧馥抬頭看著他,只是理科系直男根本看不懂女友這一刻眼底那種複雜是怎麽回事。
直到寧馥輕輕搖頭:“沒事,就是我今晚還要去宋氏上課,可能沒辦法陪你了。”

“啊?!”
時慈整個人都傻了,後來聽寧馥解釋說是工作室收到了邀請,她們三個人每周一人一節,這才不得不遺憾放棄。
因時間充裕,兩人特地繞到以前雙方都很喜歡的店吃了頓飯,吃完飯時慈把她送到宋氏門口,看著她拿著卡準備進門,可憐巴巴地探出頭去:“我在這等你下課好不好?”

寧馥回頭,看著男朋友的樣子,格外於心不忍。
她走過去捏了捏時慈軟軟的臉頰,低下頭在他嘴巴上補償似的親了一下:“我下課已經很晚了,下次吧,好不好?”

雖然得到了女友的吻,大男孩卻完全沒有滿足感,又囑咐了好幾遍讓她回家之後報平安才依依不舍地驅車離去。

和之前年會突擊班不同,現在她的古典舞課是只要有員工感興趣就可以進來上——話是這麽說,但一般男員工看見一屋子女同事就自動被勸退了,到最後她的學生還是原來宣傳部的老朋友們。

寧馥下課之後再整理一下已經十點多,整個健身房已經空空如也。

她和曲總監她們揮手道別:“我去洗個澡再走,你們先回去吧。”
曲總監一看寧馥已經完全習慣了宋氏的環境,也挺高興的,讓她回去路上小心就帶著手底下一幫子小姑娘們先走了。

寧馥打開儲物櫃的時候就被男人從身後抱住,宋持風應該是剛已經洗過了,現在身上全是那股薄荷沐浴乳的味道。
她小小地掙扎了一下,推脫說:“我身上都是汗。”

“當時和時慈在一起?”

宋持風直接用接二連三的啄吻表明自己不介意她的汗,手直接隔著運動內衣握住她的乳。
運動內衣很緊身,將那兩團圓潤豐腴緊緊攏在裡面,竟然給人一種精致小巧的感覺。

難怪揉起來比看起來要大很多。
宋持風把運動內衣前的拉鏈拉開,隔著她輕軟貼身的運動衫,捏住彈跳而出的雪乳。

寧馥被他揉得動情,想側過頭請他放自己去洗澡,雙唇卻在這個時候被捕獲,與他吻到了一起。
舌尖相觸的瞬間男人緊纏上來,寧馥頓時就沒有了抵抗的能力,宋持風的吻技實在是好得離譜,就連她這種在各個舞蹈房連軸轉了一天,累得活似一根濕軟木柴一樣的身體也可以瞬間點燃。

最後寧馥被他抱進男浴室,壓在隔間的牆上插了進去。

他毫不費力地從頭到尾將她填滿,粗壯莖身近乎要將她每一道褶皺碾平,龜頭頂進她的深處卻依舊不滿足,依舊頻繁而激烈地往她更深處頂撞。

“嗚……嗯……”

寧馥一條腿被他抬起來,直接架到了肩上。
他身體往前壓,用她的大腿壓住其中一團胸乳,聽他壓低了聲音,又問了一次:“當時和時慈在一起?”

寧馥反應過來他說的‘當時’,指的是她在和時慈吃飯,連著掛了兩次他電話的時候。

“在幹什麽,”宋持風下半身的抽插極為有力,大開大合,如同拉滿的弓,每一下都抽到只剩龜頭還在她身體裡,再一口氣插進最深處,循環往複,“不方便接電話?”

“呃……他來找我……吃了個飯……”
小女人臉頰迅速漫上潮紅,胸口在喘息下一起一伏,“宋持風……嗯……我和時慈才是男女朋友。”

她這話說得柔媚,夾著呻吟,好像歡愛中不能承受時顫抖的低求,字裡行間全都是滾燙的熱氣。
但每一個字都是冷的,是刺的,在提醒他,他們接吻做愛,或者有別的什麽私密的事情,不能接他電話也是再正常不過的。

聞言,宋持風頓時插得更狠更重,每一下都恨不得將她肏得仰過去,後背緊貼著浴室潮濕的瓷磚,狹小空間中黏合聲響此起彼伏,讓人一時之間分不清到底是插進去那一下更響,還是抽出來被她的穴吮著舔著的那一下更響。

直到寧馥高潮,睫毛上掛著淚珠渾身抖得再說不出話來,男人的吻才落在她緊繃的側頸,沉聲緩道:

“嗯,知道了。



19.區別

第一輪結束,短暫中場休息過後,宋持風便再一次堅硬如初。

第二次寧馥背對宋持風,手扶著浴室牆壁朝身後男人翹起了屁股。
宋持風將她一條腿毫不費力地往旁邊拎起,龜頭頂開小女人腿間花瓣般的褶皺,緩緩地插了進去。

“唔……”

寧馥的眉頭從舒展到緊鎖,再到舒展,一雙眼睛滿意地眯起,背後的蝴蝶骨若隱若現。
她就像是那種性格冷傲的貓,明明被他伺候得舒服極了,卻隻偶爾才像恩賜似的賞他一個短短的、享受的哼音。

兩人交合處緊密相連,陰莖緩慢抽插,陰囊不再是猛烈的拍打,而是輕輕的貼合,發出窸窣又粘稠的聲音。
空氣中彌漫著濃鬱的荷爾蒙氣味,宋持風進到深處,另一隻手從後捏住她的臉,迫使她回過頭來與自己接吻。

“哼嗯……”

男人並不急著抽插,而是在她身體深處攪動。
寧馥被攪得頭暈目眩,本扶著牆壁的手無意識地扒上他的小臂。

“呃……嗯……”

原本用來限制她臉頰的手悄然松開,遊走到她的乳峰前,將白軟的豐腴握進掌心。
寧馥的呼吸很快再一次粗重,陷落進他一手編織的欲網之中,就像一隻不小心撲進蜘蛛巢穴的藍閃蝶,依舊不諳世事地揮動著翅膀。

快感來得粗暴而激烈,逼得寧馥不得不微微蜷起身體作緩衝,卻依舊沒有任何作用,就那麽直挺挺地泄了出來。
她的大腿內側已經全是晶瑩水漬,胸口一起一伏地喘,眼角梢吊著一抹春色的潮紅,氣若遊絲地瞪了他一眼,卻叫他下半身又脹大了兩分,再不與她玩這些輕柔遊戲,抱著她狠狠操乾起來。

一切都結束的時候,時間已經過了零點。
寧馥坐在副駕駛上,頭靠車窗,倦意沉沉。

宋持風繞進駕駛座:“準備什麽時候回家?”

寧馥腦袋有點鈍,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宋持風說的是春節回家。

寧馥並不是慶城市人,而是慶城邊界的慶縣人。
只是她中考的時候比較爭氣,考上了慶城一中,後來就從高中到大學一路住校,每年只有國慶或是春節這種大型節日才能回家。
一開始住宿的時候特別想家,學校還收手機,又打不了電話,每天晚上回到寢室就悄悄坐在床上抹眼淚,到現在大四即將畢業,有時候一年隻回去一兩天也早就習以為常。

“過幾天吧,今年想早點回去。”寧馥說。

舞團那邊馬上要舉辦一個巡回演出,舞劇名叫《江飛雁》,從寧馥大三進入舞團兼職就開始籌備,到現在終於能夠登台。
面前計劃是在附近幾個省的省會城市走一圈,她因為資歷輕在裡面隻演了個配角,但也得全程跟著。
林詩筠和馬慧欣那邊已經把她年後的課都調好了,寧馥也做好兩個月回不了慶城的準備。

之後回來又得開始著手寫畢業論文,然後就是答辯,散夥飯,畢業照。
估計這個春節就是她上半年唯一的落腳點,後面是可以預見的,腳不沾地的忙。

眼看來年上半年都已經被排滿,春節還沒到眼前,寧馥已是歸心似箭,恨不得現在就回家陪在父母身邊。

“準備幾號回來?”男人探過身把外套裹在寧馥身上,順勢附身在她唇邊輕啄一口。

“七號。”寧馥眯眼小憩,聲音輕得像是在空氣中飄散的一縷煙,“然後我就要回團裡集中排練,之後兩個月也不在慶城。”

寧馥在宋持風面前是典型那種吃飽了不認人的類型。
剛在浴室被操得跟隻乖貓似的,餮足了就一副懶的理人的模樣,就連報備行程都報得透著一股敷衍和‘我很忙別來找我’的味道。

“比我都忙了。”
宋持風聽著她語氣,反倒覺得挺有意思,給貓順了順毛:“以後我想見你是不是還得買票追你的巡演,大舞蹈家?”

大舞蹈家。
寧馥想說這稱呼也太誇張肉麻了吧,但又不想和宋持風爭辯,索性眯著眼開始裝睡。

但寧馥手機接二連三的震動卻是沒打算讓她在回家路上打個小盹。
她被震煩了,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發現是時慈。

Sc:寧寧,你到家了嗎?
Sc:在幹嘛呢?
Sc:不會把我忘了吧QAQ
Sc:[語音未接聽]
Sc:[語音未接聽]
Sc:到底怎麽回事啊寧寧,你不會出事了吧?
Sc:[語音未接聽]

看著滿屏的消息和未接語音來電,寧馥這才想起她完全把一口答應的報平安給忘在了腦後,趕緊給時慈回了個語音過去。
只聽語音等待鈴沒響過第一遍就被接起:“寧寧,你沒事吧,剛你微信不回,電話和語音都不接,我還以為你遇到了什麽事,差點就直接衝到宋氏去了!”
“我沒事。”
車裡很靜,寧馥的聲音和剛才一樣輕,卻不顯冷淡,隻覺溫柔:“剛到家就開始洗澡洗衣服,然後忘了跟你說我到了,對不起哦。”

確認了寧馥的安全,那頭時慈舒了口氣之余,又想起剛才和父母的一通爭吵。
還是一樣的原因,一樣的說辭,一樣的壓力與煩躁的心情。
他明知父母就是一人唱紅臉一人唱白臉,千方百計地要他們分手,給他壓力,但偏偏自己現在又是一事無成,根本沒辦法在他們面前硬氣起來。

這事兒時慈沒法跟寧馥訴苦,又不想掛電話,七拐八彎地和她聊了一路。
紅燈的十字路口,寧馥瞥了一眼身旁正一臉興味看著她對男友溫言款語的男人,別過頭看向窗外,避開他的目光。

“寧寧,我好想你啊……”
和父母爭吵完的男孩子格外思念女友,也需要從她這裡汲取能夠繼續頂住壓力的力量,“你說愛我好不好,我好想聽。”

寧馥覺得當著宋持風的面說愛有點別扭,隻抿抿唇笑,找借口說:“怎麽啦,時小慈同學你最近怎麽黏黏糊糊的,都在一起多久了,還愛來愛去的。”

紅燈的時間格外漫長,身旁男人大概也有些無聊,伸出手,將她的左手攏入掌心把玩,指腹無聲地摩挲她的手背,帶來溫熱乾燥的曖昧觸感。

“就是突然很想聽,不可以嗎,你以前天天都說的。”
那頭時慈小小地癟了癟嘴:“寶寶,我剛突然發現我最近好像有點冷落你了,等忙完這陣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你不是之前一直說想去哈爾濱看雪嗎,等過兩天,趁年前有點時間,我們去好不好?”

寧馥本來平時連想都很少說,更別提愛。
但現在懷揣著對戀人背叛的刺痛感,心軟得比平時還要更快,恨不得有求必應以緩解自己內心的愧疚。

“好呀。”

她想把手從旁邊男人那邊抽回來,宋持風卻快一步先發力,將手中柔荑更加用力地禁錮在掌心。
男人指腹有力地抵在她的手心,沿著她手掌上細密的紋路,緩慢的來回摩挲,如同剛才在浴室中兩人身體親密無間的貼合,摩擦,觸碰——

“那你趕緊說愛我,多說幾句,我到時候就帶你去啦!”

電話裡大男孩努力地向戀人撒嬌,寧馥看著明暗交錯的城市街道,皺著眉頭彎起嘴角。

“知道啦。”

話音未落,男人的啄吻便落在了她的手指上。
溫涼的鼻息從指縫間滲透下去,寧馥吃涼微微晃神,直到又被時慈催促一聲,才倉促地說出那本應柔情蜜意的“愛你”。

掛了電話,寧馥把手從宋持風手中抽回來,眯著眼開始小憩。
她沒睡著,只是不滿於剛才宋持風的故意作亂,這一刻也不想和他說話。

寧馥本來是裝睡,但身體還真的越來越沉,從一開始不想睜眼到後來竟有些睜不開眼。
直到車開到熟悉的樓下,寧馥聽見男人打開車門下車,身旁車門從外被打開,她整個人從副駕被他輕而易舉地抱了出去。

這裡他隻上次來過一次,卻好像早已駕輕就熟,抱著她下車,進電梯,按樓層按鈕。

她就這樣半主動半被動地裝睡到家門口,直到要在密碼門上輸入密碼的時候,才緩緩睜開眼。
然後正好對上男人視線。

宋持風的目光依舊從容,有余,帶著點笑意,如同一句風趣卻又恰到好處,並不讓人感到冒犯的揶揄。

“不裝睡了?”
“……”

既然被拆穿,寧馥也懶得裝了,從他懷裡下來按了密碼。
門鎖伴隨一陣短促的音效開啟,寧馥轉身還沒來得及說出那句‘晚安’,就被欺身而上的男人一把壓進了漆黑的玄關。

20.失落

客廳沒有開燈,遮光窗簾拉著,縫隙間透進窗外一點點路燈的光,給整片客廳都籠罩上一層朦朧冷色。
男友的氣味比男人的更快一步佔領寧馥的嗅覺,讓她一瞬間清醒過來,手抵著宋持風的胸口,別開頭去。

“別在這……”

這裡是她和時慈的家。
哪裡都好,寧馥唯獨不想在這裡和宋持風做愛。

男人並未完全踏入玄關,房門無法閉合,走廊的光在男人側身度了一層邊,被他的身體擋去大半。
聞言,宋持風身體微微一頓,手捏著寧馥的腰,掌心熨著她側腰的腰線,片刻僵持後,俯身而下,在她雙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

“知道了。”

送走宋持風之後,寧馥神經松懈下來,才感覺身體有點重,尤其洗了個澡之後這種感覺更甚。
大腦渾得像是被誰攪合過,讓她就連髒衣簍裡的衣服都沒來得及扔進洗衣機裡,就被疲倦逼到了床上躺下。

她這一覺睡得昏沉,一直到次日下午,才在一陣一陣接連不斷的手機鈴聲中緩緩睜開眼。
寧馥渾渾噩噩地從床上坐起身,拿起手機的那一刻,看著上面一大串的未接來電,才總算稍微清醒些許。

現在竟然已經下午兩點。
手機上時慈的電話和舞團的電話都來了十幾個,寧馥正準備先回舞團一個電話,就聽門外傳來敲門聲。

“寧寧,寧寧你在家嗎?寧寧你在家的話開門好嗎!”

敲門聲又急又響,伴隨著男友的呼喚,寧馥趕緊先放下手機,走過去打開門。

門外的大男孩就像是一隻焦急的大狗一樣撲進玄關:“你們舞團的人說找不到你,說你一上午沒去舞團也沒接電話,電話都打到我這來了,你最近到底是怎麽回事啊,到底出了什麽事,你不要這樣讓我擔心好不好!?”

“抱歉……”

寧馥開口,聲線沙啞到讓自己都感覺陌生,時慈更是一聽便有了判斷:“你是不是感冒了,怎麽會突然感冒,吃藥了嗎,你睡到現在應該也沒吃飯吧?”

他說著伸出手準備先探一探她額頭上的溫度,卻看寧馥搖搖頭,靜靜地湊上來抱住他。
時慈趕緊先把透著冷風的門關上,然後把羽絨服脫下,裹在女友身上。

“感冒了還隻穿一條睡裙就來開門,寧小馥你是真的膽子很大!”

時慈外面羽絨服,裡面是綿軟的厚毛衣。
寧馥的鼻尖蹭在柔軟而扎實的毛線上,鼻息間全都是男友身上熟悉的氣味,讓她格外眷戀。

“好了好了,還在這傻站著,先回房間吧,待會讓你抱個夠。”

大男孩摟著女友回到房間,讓她躺下後在房間裡到處找體溫計和感冒藥,一邊找,一邊嘴上還嘟嘟囔囔:“我剛摸著感覺有點燙,感覺有點低燒,哎我之前就說家裡肯定要準備個醫藥箱,這些藥用完就到處亂放怎麽能行……”

寧馥坐在床上給舞團去了個電話,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請了個假。
聽著男友絮叨,她以前都會覺得有點煩讓時慈小聲點,但現在再聽,卻隻覺得溫馨又可愛。

時慈給寧馥量了體溫,拿著體溫計兩道眉擰在一起:“是有一點低燒,可能是你最近太累了吧,我總感覺你最近都在連軸轉。”

“還好吧,”寧馥癟癟嘴:“人本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生一次病的。”
“還嘴硬!”時慈使勁捏捏她的臉:“你們那個舞團啊,太壓榨你了,就演個配角還要那麽使勁的排練,我看寧小馥你還是等你男朋友出息了養你在家做闊太太吧。”

“你看你的腳,又練裂了。”大男孩說著注意到女友腳上新的傷痕,就像是不忍心一樣別開了眼:“寧寧,等我拿到投資,我一定會努力搞研發,到時候你就不用再這麽辛苦了。”

時慈雖然沒有明確反對過寧馥練舞的事情,但也沒有很支持。
比起讓寧馥站在舞台的聚光燈下,時慈總說怕她累,怕她苦,心疼她跳舞把腳跳得傷痕累累,一直希望她在未來某一天能離開舞團,如果無聊的話可以帶帶課,或者連課也不用帶,每天逛逛街喝喝茶,悠閑度日。

在這一點上,寧馥始終無法和時慈達成一致。
她覺得如果自己失去了舞台,就算能當上所謂的闊太太,也根本沒有人生的意義。

“我不辛苦啊,時慈。”寧馥很認真地看著男友:“我很喜歡跳舞,所以我不覺得跳舞辛苦,就像是你喜歡研發,你會覺得畫圖紙很辛苦嗎?”

“那怎麽能一樣呢!”時慈卻癟癟嘴:“我畫圖紙只要動腦子就行了,但是你練舞把你的腳都練畸形了,夏天都不能穿那種露趾涼鞋,每天只能穿運動鞋,多不好看啊。”

兩個人誰也沒有辦法說服誰,到最後還是只能按照老辦法,先跳過這個問題。

時慈點了藥和粥的外賣,坐在旁邊看她吃完,然後上了床,抱著寧馥躺下,心疼地撫摸著小女朋友的額角。

“頭還疼不疼啊寶寶?”
“還好,不怎麽疼了。”

這是他們最近這陣子以來難得的獨處時光,大男孩有力的手緊緊地抱著她的腰,下巴貼著她的腦袋輕輕地蹭,一口一口貪婪地呼吸著女友身上的味道。
兩個人擁抱著躺了一會,寧馥吃下的藥開始起效,有點犯困,她呼吸著男友身上熟悉的,讓人無比有安全感的氣味,迷糊地眨了眨眼睛。

“困了就睡,我就在這裡陪著你。”

寧馥心口暖暖的,把腦袋埋進大男孩懷裡,無比依戀他那種細膩到如同泡沫一樣將她密密匝匝包裹起來的溫柔。

但就在即將要入睡的前一秒,時慈手機的震動聲突然降臨,將她驚醒。

“吵醒你了嗎?”

時慈有些抱歉地看著她,從兜裡掏出手機的時候表情變得近乎無奈。
他接起電話:“喂,媽?”

氣氛頓時涼了半截。

自從大四開始實習,寧馥能明顯感覺到時慈家裡對他的管束開始變強。
大概是之前他們還有學業需要完成,時慈有充分的理由留在學校,和她見面。
但現在這個理由不再成立,時慈每一次想要從家裡出來,都變得更為艱難,就算出來,也會很快接到父母的查崗電話。

而且在去向這一點上,時慈幾乎沒法撒謊。

他本身不是一個愛玩的性格,朋友不多,目前在家裡的廠子裡工作,業務也是跟著父親跑,研發投資還沒到手,出門除了她這裡,幾乎沒有第二個去處。

要換作之前,寧馥可能會放手讓他自己解決。
但今天不同,身體的病痛讓她今天格外希望時慈能陪在自己身邊。

女孩子抱住男友的腰,表達自己的挽留,大男孩的手也一下一下地撫摸著她的頭髮,彼此之間滿是繾綣眷戀。
但時慈對電話那頭說的話卻從一開始的“媽您別這樣”到“我怎麽會希望您身體不好呢”。

那隻撫摸著她頭髮的手就像是一點一點衰敗的機器,齒輪之間的機油變得乾燥,逐漸愈發緩慢下來。

直到停住。

掛斷電話後,沉默在兩人之間緩緩鋪開。

“不能不回去嗎?”

我真的很需要你。
比任何人都更需要你。

話音剛落,大男孩便用力地抱住她,用力到讓她察覺到他臂膀掙扎的顫抖。
她也用力地回抱住男友,想從他身上汲取更多溫度,氣息,和安全感。

“我媽說她身體又不舒服了,我回去一下,就一會,我晚上之前再回來,給你帶粥,好不好?”

但那一雙環抱在身體上的有力手臂還是松開了。
那種讓她感到安全舒適的溫暖與氣味也如同被風吹散的蒲公英,一並消散開來。

“嗯……”

對話進行到這一步,男友最後的‘好不好’已明顯是安慰性質居多。
寧馥只能忍著那股頭疼懂事地點點頭,卻問出了一個之前很少會追問的問題:“那你什麽時候回來?”

“我……”
時慈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好像不能許諾給女友一個確切的時間。
他只能說:“我盡快,我一定盡快,好嗎寶寶?”

大男孩急急忙忙地披上外套離開,寧馥一個人躺在床上。
空調還是二十五度,被子也依舊好好地蓋在她的身上,但失去男友溫度的床就好像根本無法再附著保留住她自己的體溫,手腳無論伸到哪裡,都是冷的。

就這麽不安穩地睡睡醒醒一下午,寧馥再一睜眼的時候外面的天已經不知黑了多久。

時慈還是沒有回來。

寧馥其實早就預見到這個結果。
時慈只要回家,他媽一定會使勁渾身解數阻止他再回來。

但寧馥對這個結果明明不是完全沒有心理準備,這一刻心裡的失落卻依舊像是窗外綿延無邊的夜色,在沒有開燈房間中,鋪天蓋地。

*

朋友們做選擇的時間到了,0點還是20點?


21.溫暖(2000珍珠加更)

等到自己從那種情緒中緩解,寧馥看了一眼時間,雖然自己睡得很不舒服,但卻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八點。
微信上有一些時慈發來的消息,寧馥掃了一眼,大概是讓她醒了之後跟他說一聲,他好給她點外賣。

估計是感冒藥的原因,她的頭已經沒有剛睡下去的時候那麽疼了,只不過也感覺不到餓,沒什麽食欲。

她從床上坐起,卻意外聽見門外傳來敲門聲!

心跳在那一刻突然雀躍起來,寧馥瞬間幾乎感覺不到病痛的存在,腳步輕快地躍下床,小跑著走到玄關打開門——

在看見門外西裝革履的男人時,遲到的暈眩感與心裡的落差感同時襲來,讓她腿一軟,整個人頓時如踩空般一個猛地趔趄。

宋持風先一把撈住小女人的腰,看她的眼神從開門一瞬間的明亮到暗淡,再浮上一圈淺淺的紅,明白她期望看見的人並不是自己。

她說再多冷淡的話也比不上這一瞬間的本能更傷人,宋持風抿了抿唇,先將她打橫抱起,聲線低沉穩和:“病怎麽樣了,有什麽症狀,發燒嗎?”

寧馥就連掙扎的力氣都沒有,就像是被抽掉了骨骼的棉花娃娃,渾身上下只剩下軟一個字。
心情大起大落,情緒衝擊之下寧馥幾乎說不出話來,只能任由宋持風抱回臥室,穩穩地放在床上。

這個時候寧馥才覺察出問題,抬頭看他:“你怎麽知道我病了?”

她聲音啞得厲害,嗓子好像被人用砂紙磨過。
宋持風瞥了一眼床頭明顯隻吃過一次的感冒藥,拿起藥盒從中抽出說明書,“因為我想知道。”

又是這句話。

宋持風好像總是這樣,仿佛無所不知,無所不能。
這種話換到任何一個人身上都會覺得無比狂妄,但從他口中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說出來,就感覺順理成章。

“我沒什麽事,只是一點感冒而已。”寧馥深吸了兩口氣,把剛才的情緒壓住,只是顆粒感十足的沙啞聲線很難像平日裡一樣給人冷淡的感覺,聽起來只有脆弱,“你回去吧,我不想傳染你,等一下我會吃藥,也會點外賣。”

宋持風卻仿佛沒聽見,依舊在閱讀手上的藥品說明書。
半晌,他把說明書送回藥盒:“你想吃點什麽?”

寧馥懷疑宋持風簡直聽不懂人說話。

她下逐客令的意思應該已經很明確了吧。

“我暫時什麽都不想吃。”
只是病痛纏身,寧馥就連瞪宋持風一眼的力氣都沒有,垂頭盯著自己手指尖上的指甲,聲音輕而慢:“我剛睡醒,沒什麽食欲。”

說完,她聽見宋持風似有若無地笑了一聲:“正好,我剛開完會,也沒什麽食欲,那我陪你一起餓一會。”

這人是不是有點問題……
寧馥感覺自己好像被道德綁架了,一時之間也有點火大:“那我要吃炸雞漢堡冰淇淋,而且我不想吃外賣的,我要自己去肯德基,你也去嗎?”

這些東西在病時,時慈是絕對不會允許她碰的,不光不許碰,提都不讓提,一提就立刻吹胡子瞪眼,更別提她還要冒著冷風自己跑到肯德基去。

但宋持風卻很爽快:“那你穿衣服,我在客廳等你。”

他從臥室離開,還貼心地幫她關上了臥室門。
寧馥坐在床上愣了半晌,懷疑自己又上了宋持風的套,中了他的激將法。

不過正好她也想出去走走,臥室裡的空調吹得她氣悶。
寧馥換好衣服,走出臥室,就看宋持風正站在客廳一角,好像在和誰打電話,三言兩語間能聽得出他今晚原定好像還有其他事,現在正在往其他時間上安排。

高大男人僅僅往那一站就顯得這小客廳更為逼仄,寧馥走了兩步,宋持風就聽見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和電話那頭的人說:“先這樣安排,之後有事先轉特助那邊去,我今晚不太方便。”
然後宋持風就看寧馥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位昏聵的國君,仿佛他就是被妲己魅惑的紂王,馬上宋氏商業帝國就要在他手裡覆滅。

“你這是什麽眼神?”他有點好笑地問。
寧馥頭昏昏沉沉的,沒心力去掩飾自己的想法:“你還有工作幹嘛還過來?”

宋持風是真的給氣笑了:“你覺得我為什麽過來?”

答案呼之欲出,但寧馥卻把臉別到一邊,不再作答,也不想承認。
宋持風沒多在這個話題上逗留,帶著她出門進電梯,按下B1。

他沒帶她去肯德基,而是帶她去了一家日料店。
店裡設計得很日式,也很現代,客座在外將廚房圍成一圈,能清楚看見主廚的料理過程。

宋持風如約給她點了炸雞塊和冰淇淋,寧馥本來胃口就不好,看著金燦燦油膩膩的炸雞更是連筷子都沒動一下,倒是一口一口地把小小的冰淇淋球吃完了。
冰淇淋球很小,寧馥吃得卻很緩慢,小口小口,等香草味的奶油在口中融化了再吞咽。

吃了甜食,她的心情明顯比之前要好上一些,面對端上來的一鍋熱乎乎的粥,也只是看了宋持風一眼,沒再說什麽,就拿起小碗裝了點慢吞吞地吃。

宋持風又給她叫了杯生薑可樂,然後就坐在她身旁簡單地陪著吃完了一頓晚飯。

一頓飯既喝了滾燙的粥又喝了帶生薑的飲料,寧馥從店裡出來的時候感覺身體已經暖了許多,頭疼也有所緩解。
回去路上,宋持風又繞路去藥店買了一些備用藥,一塊兒拎到了寧馥家。

寧馥洗完澡出來,見宋持風還沒走,有點意外,也有點不自在。

她現在腦袋比宋持風剛來的時候清醒多了,想到剛才竟然拖著這副病弱之軀叫囂著要吃炸雞,由衷地感覺到有些丟人。
任性的一面對於人來說其實是最不常用於社交,也是最私密的,寧馥從沒想過自己會把這一面展現給宋持風看。

更沒想過宋持風不光包容了她的任性,還用一種與時慈截然不同的方式,將她的情緒與需求做到了巧妙的平衡。

宋持風發現她出來,主動說:“等你睡著我就走。”

寧馥在宋持風面前躺上床,洗澡前吃的藥開始發揮效力,讓她很快昏昏欲睡。
睡意沉浮間,她感覺到一隻溫暖而乾燥的手,將她的手包裹在掌心裡,為她驅散空調不能驅散的寒冷。

她終於感覺身下這張鎖不住溫度的床開始逐漸溫暖了起來。





22.小事


因為年後還有緊鑼密鼓的排練,舞團那邊今年放人比往年早兩天。
團長三令五申說初七不管刮風下雪都得準時歸隊,林詩筠和馬慧欣也提早關了工作室準備回家過年。

三個女孩結伴回家,一塊兒上了地鐵,其中林詩筠往機場去,馬慧欣在寧馥後面兩站下。
一路上,她們有說有笑,林詩筠和馬慧欣好像比往日還要活潑,一個段子接著一個段子,笑點密集到令人目不暇接。

到站後,寧馥拖著行李箱匆匆忙忙下車,跟好友隔著窗子揮別,目送地鐵遠去,才轉身離開。

寧馥家離地鐵站有點距離,出了地鐵還需要再坐兩站公交。
到站的時候,父母已經在公交車站等了一會兒,看見她下來,眼睛雙雙一亮,寧馥下車還沒站穩,行李箱就已經被爸爸接過去了。

“怎麽好像又瘦了……要早知道學舞蹈得餓肚子,以前就應該聽你媽的,讓你學鋼琴的,哎。”

寧爸目光如炬,從女兒的頭看到女兒的腳,最後歎息著搖搖頭。
他在某大廠車間工作,為人特點就是特容易滿足,自十年前榮升車間小組組長後再無動靜,換個人估計都愁死了。
但他不光不愁,每天見誰都笑呵呵的,唯獨見了自家這苗條女兒才會皺起一張臉,歎上一口氣。

而寧媽是小學語文老師,常年扎著一個貼著後頸的低馬尾。因為每天和一群小朋友待在一起,跟寧馥說話的時候也總不自覺地軟起聲調,用上活潑的語氣。

“女孩子瘦點才好看,你懂什麽呀,要跟我們家六樓家的女兒似的,二百斤你就高興了?”
一旁的寧媽白了丈夫一眼,親昵地挽起女兒的手:“而且我們家寧寧又不是那種乾瘦乾瘦的,她是有線條的,你懂什麽呀你!”

“還是媽媽愛我!”
見到父母,寧馥的心情完全放松下來,語氣也變得輕快。

“寧寧,爸爸這叫忠言逆耳!”這個時候,寧爸拎著女兒輕飄飄的行李箱:“你外面帶那麽多大袋子,怎麽不搞個大點的行李箱,多裝點衣服多住幾天。”

寧馥笑著解釋說:“外面的大袋子是給你們的禮物呀,衣服的話我覺得不用帶那麽多,像厚外套家裡都有。”

“哎呀還帶什麽禮物,爸爸媽媽是圖你的禮物嗎,”寧爸眉毛都快笑得飛起來了,只剩一張嘴還在維持自以為的硬漢人設:“自己人在外面就多留點給自己花,該吃吃,別摳自己的。”
寧媽倒是很認真地接話:“對,別花時慈太多錢,那孩子家裡是有錢,但那始終不是他的,更不是你的,還是要自己好好工作。”

一家三口聊著天就到了家,寧馥把行李箱拖回房間收拾東西,順便把禮物塞進父母懷裡。
看著他們嘴上說下次別買了,身體卻很誠實地開始拆盒子,面對裡面的東西笑得合不攏嘴,她心裡也溢滿了沉甸甸的幸福。

寧馥帶的箱子小,東西也少,她隻帶了一些貼身好搭的毛衣回來。
她把帶來的衣服歸進櫃子裡,聽著廚房鍋碗瓢盆和夫妻倆的鬥嘴小日常,在房間抿著嘴唇笑。

寧馥家就是這樣一個普通家庭,一個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家庭。
父母都是再普通不過的父母,恩愛又尋常,工資每個月都攢不下來多少,小時候就連給她買零食都要掏出帳本算上一算,給家裡添置一個大件兒得計劃大半年,直到現在也都沒有學車買車。
但就是這樣的父母,卻在她小時候毫不猶豫地送她去學了喜歡的舞蹈,一學就是十幾年,不管家裡多拮據,她的學費永遠都是被提前預留出來的那一部分。

只是自從上大學以來,學校裡的事情越來越忙,她回家也回得越來越少。
大一的時候還寒暑假都在家裡待著,到大二開始參加舞蹈比賽,時間就被大量的排練擠佔,暑假隻回來了半個月,寒假直到年前才到家。
到了大三這種情況更加嚴重,她去年春節就因為要排練參賽的舞蹈,乾脆整個春節都耗在了學校,國慶又因為要和林詩筠她們找工作室的店面,隻匆忙回來待了兩天。

更讓她覺得自責的是父母害怕打擾她練舞,平時幾乎不會給她打電話。
但每當她打回家的時候,兩個人爭著搶著要說話的樣子,讓她想起自己小時候留守在家看見父母下班回來的畫面,讓她心疼得不行。

“寧寧,整理完了嗎?”
寧馥抬頭,就看媽媽站在門口,對她笑得一臉溫柔:“可以洗洗手準備吃飯了。”

“好,我馬上過去。”

寧馥應了話,寧媽卻沒有轉身回廚房,而是走進女兒房間,悄悄關上房門。

“吵架啦?”

她立刻明白媽媽的意思,輕輕搖頭:“沒有。”

這次寧馥和時慈的矛盾就在無聲中起,又在無聲中落。
說是矛盾,可能都不夠貼切,因為那天時慈雖然人沒有回來,但是之後打電話跟她道了好多次歉,說了好多軟話。
大男孩的認錯態度好到無可挑剔,到最後就連寧馥自己都覺得,再不給時慈個台階下,好像就有點作過頭了。

“沒吵架?”寧媽好像有些不信,彎起眼笑得有些狐疑:“沒吵架,那小慈怎麽特地追到我們家來啦?”

寧馥愣了一下,推門出去,果然看見時慈已經來了,給寧家父母的禮物大包小包拎滿了兩隻手。
看見女友,大男孩露出燦爛笑容:“寧寧!”

時慈在理工男裡,已經屬於是相對會玩浪漫的類型了。
主要是他肯花心思去想,去琢磨,偶爾出其不意的給人來個意料之外的驚喜,效果往往出奇的好。

對於寧馥來說,時慈製造的驚喜就像是濃墨重彩的顏料,能在人興奮的當下忽略掉很多細節。
之前他們每一次爭吵,再和好,好像都是這樣,但她直到這一次才意識到,他們之前好像總是在用一時燦爛的情緒去掩蓋問題。

而不曾解決問題。

寧馥覺得,也許接下來兩個月的巡演會是一個好機會。

她想趁那兩個月裡,好好的整理一下自己的想法。
等再回到慶城,和時慈好好的,開誠布公地談一次。

為他們兩個人的未來。

時慈自然順理成章地留下來吃了頓飯,之後寧馥送他下樓,時慈已經開始依依不舍:“寶寶你今年準備什麽時候回慶城,到時候我來接你好不好?”

寧馥想了想,認真地說:“初七吧,我今年想多陪陪我爸媽。”

但有些意外總是來得很突然。
年初四下午,寧馥接到了副團長的電話,電話裡副團長急得連新年快樂之類的客氣話都沒工夫說,直接單刀直入:“寧馥你這次能早點回市裡嗎?江燕這次巡演可能上不了了,現在團裡除了她,就你串翻身和絞腿蹦子做得最穩最好,而且家離得近回來也快。”

在《江飛雁》這舞劇中,主角是一位能歌善舞的公主,而寧馥飾演的原本是公主的其中一位仕女,同時也是伴舞。
因為是伴舞,兩人有很多相似的舞蹈動作,可以說除去主演獨舞的部分,寧馥的部分和主演的部分幾乎沒有差別。

“現在也屬於是緊急情況,你就當幫團裡一個忙,現在趕緊回來練獨舞部分,如果你能搞得定,這次巡演的主演團裡就準備讓你上了。”

寧馥掛了電話,既激動又猶豫。
她這個年紀,如果能做這次巡演的主演,那當然是最好的歷練,也是給自己履歷上增加漂亮的一筆。
但她回頭看了一眼還在看春晚重播看得津津有味的父母,又忍不住心生猶豫。

寧媽抬眼就看女兒一臉欲言又止,柔聲問:“怎麽了寧寧?”

寧馥把自己的猶豫和不舍跟父母說完,就看爸爸哈哈大笑起來:“這麽好的事還需要猶豫嗎,趕緊去啊,家什麽時候不能回,你想想,你這次就是因為家離得近才得到了機會,以後有錢了給我們買一套你家隔壁的房子,不就天天都能見了?”
寧媽也捏了捏她的臉:“去吧,我們都知道你喜歡跳,年輕人就是要多拚一拚嘛。”

她忍著內疚和自責紅著眼眶抱了抱父母,給副團長回了個電話過去,就回房間收拾東西。
收拾好東西從房間裡出來,寧馥就看父母也換好了衣服,寧爸用粗糙的大手拍了拍女兒的手臂:“走吧,送你去車站,等過兩天啊,我和你媽把要給你帶的東西都給你寄過去,同城,便宜,還省得你一路哼哧哼哧的拿。”

一家人結伴到了公交車站,寧馥在父母的目送下上了車。

年初四,但公交車上人卻不少。
看得出基本都是來走親戚的,幾個大人帶著幾個孩子結伴出行將位置佔滿,剩下晚來一步的人只能扶杆站著。

寧馥上車後把行李箱靠在後門旁邊,手扶著扶手,隨意地將目光落在車窗外,卻意外在隊伍中看見熟悉的臉。

他應該也在春節假期中,沒有西裝和皮鞋,一件黑色長風衣高挑修長,站在上車的隊伍中鶴立雞群。
兩人隔著車窗短暫對視,寧馥對上男人微笑的眼,手扶著扶杆,完全愣在原地。

是宋持風。

寧馥模模糊糊地知道宋持風為什麽來。
可能是因為春節這段時間她敵不過自己的心虛,在爸媽家,他的電話一個都沒接,微信也回得極為簡短。

但是她又不知道宋持風為什麽來。
因為這件事太小了,小到讓寧馥覺得,宋持風不會放在心上。

車上的人開始變多,但乘客與乘客之間相對還是空蕩的。
宋持風跟著排隊的隊伍上車,很輕易地穿過其他人向她靠近,最後在她身後停住。

寧馥看著還在車站目送自己的父母,完全不敢回頭,生怕被他們發現自己和宋持風認識。
宋持風也相當配合,表面上看來就是一位再正常不過的乘客,站穩後第一時間伸手去扶杆。

但那大掌伸出,卻借著車窗視角的死角,在她的手上輕輕地握了一下。

他動作很快,快到讓寧馥還沒回過神便又松開,然後再像觀察一隻後知後覺的小動物似的,看她快速地把手縮了回去。

寧馥完全意料之中的反應讓宋持風毫不掩飾地哼笑一聲,隨即掌心握住了她剛才握住的位置。





23.罪惡




“啊對了對了……”
明明還在春節假期,但上車的人格外多,硬生生把公交車坐出了一種長途大巴或是火車的感覺。
寧馥看媽媽湊到車窗前來,也顧不上身後還站著個讓她心虛無比的人,先把車窗打開:“怎麽了媽?”

公交車上,後門周圍的位置永遠最炙手可熱。
明明站著的人不多,卻基本都集中在後門附近。

寧馥耳畔不時有人催促讓她再往裡站一點,硬生生在父母面前,幫著宋持風將她逼進了無處可逃的死角。
男人也往前進了一步,大衣的金屬排扣貼著她的羽絨服,發出令人鼓膜瘙癢的窸窣聲響。

“你剛出門好像沒拿紙巾,我這裡還有一包。”寧媽從兜裡掏出一包嶄新的餐巾紙遞進車窗:“這個還是要隨身帶著比較好。”

兩人已經貼得很近,寧馥偶爾都能感覺到宋持風微涼的鼻息,鑽進她後頸的衣領縫隙。

“好,謝謝媽。”寧馥後背僵成一片,木木地伸出手去接過媽媽手裡的紙巾,放進自己口袋。
寧爸看外面還剩四五個人磨磨蹭蹭沒上車,也湊上來:“寧寧啊,最近想不想吃排骨,你爸我新學了一個可樂排骨,特簡單,我到時候再燒兩個菜,一起讓同城閃送給你送過去啊?”
“好哎,多燒兩個!”寧媽立刻對此表示高度認同:“到時候寧寧可以和小慈一起吃。”

她的父母就在車窗前和她熱切地聊天,身後的宋持風卻還在還在肆無忌憚的靠近。
寧馥能清晰地感覺到兩人之間的距離在縮短,羽絨服的存在開始變得薄弱,屬於宋持風的那種熱度如同鑿山一般破開她身上衣服的阻隔,準確無誤地灼燒著她的皮膚。

直到他們在這狹小的公交車一隅中,緊緊相貼。

“好……隨便什麽都行,爸媽做什麽我都喜歡吃。”
寧馥後背滾燙一片,回答的時候已經近乎心不在焉。
她感覺整輛車都仿佛在汽車引擎的震動中變成一座剛剛蘇醒的活火山,濃稠而滾燙的,岩漿在裡面以極為緩慢近乎凝固的速度流動。

“開車了開車了,坐穩扶好了!”
直到前面司機一聲吼,寧家父母才趕緊往後退了一步,目送公交車緩緩駛離站台。

“寧寧路上注意安全啊!”
“忙完有空給家裡打個電話!”

窗外的冷風吹進來,好像才總算讓這一車廂似有若無的熱空氣開始被置換出去。

寧馥鬢角的碎發被帶起來的風吹動,拂過臉頰。
身後男人的目光也在這個時候開始不加掩飾,直白地落在了她身上。

但寧馥沒有回頭,宋持風也識趣地沒有叫她,沉默好像在這一瞬間成為他們之間某一種難言的默契。

直到車上猛地一個急刹車,寧馥幾乎要被慣性甩出去的瞬間——
男人有力的手臂穩穩地攬住她的腰,寧馥的背終於結結實實地撞進了他的懷裡。

他終於不再繼續配合著她玩陌生人遊戲,趁著車上一片兵荒馬亂之際,一手撈著寧馥,另一隻手極為穩健地抓著扶杆,探過頭在她嘴角啄了一口。

“回到家連電話都不接了,小沒良心的。”

公交車恢復平穩,但男人的手卻依舊禁錮在她的腰間。
一抹淺淺的紅悄悄攀上寧馥的耳根,她卻還是倔強地沒有回頭,隻抬眸看向車窗,看著車窗上男人模糊影綽的輪廓。

“你怎麽知道我今天回慶城?”

兩人通過車窗對上目光,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寧馥心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周圍熙熙攘攘的人聲一下寂靜下來。
她回過頭去,目光相當認真:

“你別說因為你想知道,我想知道具體的原因。”

這次團裡通知她回慶城是相當突然的決定,寧馥不認為宋持風應該提前知道。

除非這也是他安排的一部分。

不怪寧馥想得太多,自從她認識宋持風以來,他已經做過很多次這種暗箱操作的事情。
像他坐在那樣的位置上,做這種事情應該也早就駕輕就熟,再加上背靠著宋氏,他當然可以輕易地利用錢權交易將自己的手伸到任何地方。

包括她所在的舞團。

“寧馥,可以照顧你的方式很多,我沒必要選擇讓你最討厭的那一種。”宋持風當然知道這隻高傲的天鵝在想什麽,對上她認真的眼神:“我手頭上有一些投資,包括你們舞團,但我可以保證,我僅僅是知道消息比你快一點。”

作為老師,寧馥的工作室接受宋氏的邀請無可厚非。
但站在舞台上,她是真正的舞者,傲骨凜凜的舞者,一舉一動全都散發著不折傲氣,讓他欣賞又敬佩的舞者。

她絕對不會允許自己吃這種嗟來之食。

男人聲線柔和誠懇:“我這次來,是想趁你出發之前,帶你去看看我給你準備的新年禮物。”

兩站路的距離用不了十分鍾,兩人下了車,寧馥的行李箱也順理成章地到了宋持風手裡。

下車後,寧馥才注意到宋持風的車就一直跟在公交車後面。
現在見兩人下車,司機小劉才把車停到兩人身旁。

這小劉說是司機,其實好像是從父輩開始就已經為宋家服務了,深得宋持風的信任。
寧馥就看小劉極懂眼色地下車把她的行李箱接過去放到了後備箱,宋持風幫她打開車門,護著她上了車。

她在路上不自覺走神去算從今天到出發還有幾天,規劃著練習時間。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她才發現這輛車好像並不是開往時慈那裡。

“我們要去哪?”寧馥看著窗外愈發繁華的城市風景,有些莫名,也有些不安。

宋持風覺得寧馥台上台下是真頗有反差。
台上一舉一動一顰一笑皆是舞,皆是戲,台下卻有時候迷糊到頗具被拐賣的潛質。

這車都拐彎多久了,現在才反應過來。

寧馥眼睜睜看著車拐進鬧市區一隅,立刻將喧嘩浮塵甩在身後,進了一個住宅區。
在停車場停好車,小劉隻跟到打開後備箱讓宋持風拎起寧馥的行李箱,便回到車裡待命。

兩人進了電梯,現在寧馥就是再傻也看出來了:“你這是什麽意思?”
“你別急著拒絕,”宋持風語氣溫和:“看一眼再說。”

一路上到接近頂樓的高層,宋持風一手拎著行李箱,另一手牽著寧馥,帶著她推門而入。

巨大的落地窗,窗外一眾高樓林立,卻又錯落有致,目之所及范圍極廣,抬眼便可見慶城的地標性建築瓊慶塔高高佇立於鋼鐵森林之間。
而內裝是現代風十足的北歐極簡風格,偌大客廳家具款式和顏色都相當簡單,配色卻都溫柔,顯出一種簡約的溫馨感。

寧馥踏入玄關,迎接她的是已經擺好位置的拖鞋。
她有些無措,甚至可以稱得上是慌亂,又問了一次:“你這是什麽意思?”

“我只是覺得這裡地點很好,距離你的舞團,工作室,還有宋氏都比那邊近。”宋持風耐心道。

這一點寧馥當然知道。
她還知道正因為這裡距離這些地方都近,所以每一平的價格都貴到令人怎舌,更別提這是接近頂樓的高層,還與瓊慶塔面對面。

但正是因為這樣,寧馥才更覺得不安。

宋持風的做法,讓她很難不把這裡看作是一個類似阿房宮的地方。

但她不是阿嬌,也不可能是阿嬌。

“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喜歡,以後可以也把這裡當成一個落腳點。”男人解釋的語氣依舊柔和:“不方便回家的時候,這裡可以當做一個備選。”

他沒有明說這套房子是什麽意思,好像只是給寧馥多提供了一個選擇。
這樣一件讓寧馥難以接受的事情從宋持風嘴裡說出來,好像就不是她想的那個味道了。

“寧馥,我做這些沒有關住你的意思,我隻想多給你一個選擇,如果你不喜歡你可以再也不踏進這裡一步——”

直到確認寧馥的神色不再像剛進門時那樣抵觸,他才頓了頓,接上剛才自己的話:

“但是我還是希望,你能放一部分東西在這,偶爾過來,陪我小住一陣。”

話音剛落,輕緩的吻與溫熱的鼻息同時落在寧馥的臉上,讓她不得不在溫暖氣流的挾持下閉上雙眼。
視線受限,她只能感覺到男人的吻順著她的眉心往下,鼻梁,鼻尖,人中,最後才落在她的上唇,然後加深。

要說她對這一切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動容,那是騙人的。

但正因為是這樣,寧馥的心才更亂。

她知道自己不應該被他擾亂,不應該對他動容。
她和時慈之間就算產生裂隙,那裂隙也應該由他們自己填補彌合,而不是被另外一個人。

但唇被人吻著,舌被人勾著,寧馥就連拒絕都混在唾液中被他攪亂,在令人暈眩的混亂糾纏中重新咽回喉嚨深處。
她被摟著從玄關正式踏入這套房子,手被宋持風指引著虛環在他的腰間,在靜到一根針跌落在地都清晰可聞的偌大客廳與他吻得忘我又動情。

直到她的手機鈴聲突兀地橫插進來,如同一盆冷水對著滿室旖旎曖昧當頭澆下,寧馥才如夢初醒。

她今天拿著行李箱沒有帶包,手機就被揣在口袋裡。
屏幕上,明晃晃的Sc二字表明來電人身份,她接起電話,同時卻被宋持風擁得更緊。

“喂,時慈?”

她掙了一下沒掙開,只能左耳貼在宋持風的胸口,聽著他穩健有力的心跳。
大男孩的聲音則是準確無誤地傳進右耳:“寧寧你在幹嘛啊,不會午覺又睡過頭了吧,我給你發微信都不回,是時候起床吃飯啦!”

城市的上空無比寂靜,就連風聲鳥鳴都相隔很遠,仿佛被雲層隔絕在了腳下。
相擁的男女緊貼在一起,宋持風也能輕易從她的聽筒中聽到屬於另一個男人的聲音。

“你呢,吃過了嗎?”因那一瞬間的動容,寧馥的心再一次被愧疚感佔據,聲線格外柔和,“我剛在廚房幫忙,沒注意手機。”

男人的手則極是時候的撫上她的後腦,啄吻落在她頭頂的發隙間。
寧馥微地一個晃神,時慈說的話就好像一陣風一樣從耳邊溜走了,只聽見最後那半句:“寶寶我怎麽感覺你今天語氣特別溫柔?”

自上次他從生病的女友身旁離開,時慈就沒再聽過她這樣溫柔的語氣。

她心虛地沒有說自己沒聽清的事情,隻想趕緊從剛才那個話題上過去。

“因為想你啊。”

她靠在別的男人懷裡,呼吸著別的男人身上的氣味,傾聽著別的男人的心跳。
然後對自己的男朋友說出蛇毒一樣的甜言蜜語。

這種感覺真是罪惡至極,寧馥自己都覺得自己罪大惡極。

但是她越和宋持風牽扯不清,越沉淪進那種罪惡的情欲之中,她就越想對時慈好一點,再好一點。

她性格一向內斂,很少直白地表達喜歡、思念或是愛。
聞言,大男孩笑得格外甜蜜:“真的嗎,那來親一個好不好?好久沒親了!”

時慈話音未落,宋持風的手已經快一步,在寧馥做出反應之前,輕輕捏住她的下巴,將她的臉抬了起來——

吻了下去。

*

什麽這就2500了,沉默是今晚的存稿箱(不

那麽朋友們又到了選擇的時間,0點還是……





24.淋漓(2500珍珠加更)




寧馥不是第一次在宋持風面前和時慈打電話,也知道他會有一些小動作,卻完全沒想到他今天的進攻性會這麽強。
因為他意外的行動而愣神的瞬間,男人的舌頭已經撬開了她的牙關。

他太熟練她口中所有的敏感點,對於撩起她身體的火,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寧寧?”

但這一個吻也不過就是一瞬。
如同蜻蜓點水,漾起浮波,男人的唇舌只在她口中的敏感點上稍作停留,勾起火來。

旋即,蜻蜓振翅,歸於平靜。

“啊?”

寧馥卻已是手忙腳亂。

“寧寧,你最近是怎麽了……感覺打電話的時候都很不專心。”男友的聲音聽起來也有些失落:“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不是,你別多想。”寧馥忙往後退了兩步,移開目光轉移話題:“對了,有件事忘了跟你說,舞團裡發生了點意外情況,我明天就準備回團裡突擊,所以之後幾天可能會很忙。”

她簡單地解釋了一下來龍去脈,包括會晉升主演的事情。
本以為電話那頭的時慈一定會比她還高興,可迎接她的卻是一陣沉默。

她轉過身,一步一步走到落地窗前,才聽見時慈說:“你這麽快就要升主演啦?”

大男孩的聲音沒有多少喜悅的成分,更多的是一種似有若無的落寞。
寧馥對時慈的反應感到意外,“你怎麽好像不是很開心?”

“我沒有不開心,”時慈頓了頓:“我只是覺得,我好像還沒你走得快,你才剛大四就要晉升舞團主演,而我……”
“你不是也拉到投資了嗎,”寧馥說:“我們都在往前走,不是嗎?”

“嗯,也是。”
大男孩的聲音變得很輕:“寧寧,那你親親我好不好,你親親我我就有力量了。”

最近的寧馥也讓時慈越來越不安。
他們認識了這麽多年,戀愛談了這麽多年,時慈總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寧馥。
他知道她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知道她看著是套著個冷冰冰的殼子,其實生起氣來也就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得哄,得慣,他被磨出來的好脾氣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每一次吵架他都習慣性地哄上好幾天,絞盡腦汁為她想盡所有浪漫的事情,只為了搏她一笑。

這一次從她那被母親叫走,時慈也已經做好了至少得哄上好幾天的準備。
那天那通充滿軟話的電話只是一個前奏,去她家找她也不是一時興起,之後時慈還想好帶她去買新的冬裝,賠禮又道歉。

她卻好像變得更懂事,更溫柔,也更體貼,沒有要他像以前那樣低三下四地哄,依舊對他笑臉相迎。

這看上去是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卻也讓他變得不安。
他感覺他們之間好像就在那一天之後變淡了很多,就連衝突也變得輕拿輕放。

他不知道這是好還是不好,安慰自己可能每一對情侶都會趨於平淡,卻又寄希望於讓她說一些愛語甜言,重新在字裡行間中找到兩人依舊像曾經那樣熱烈相愛的證據。

那個時候,他總以為他們的感情已經像是一棵參天大樹般穩固,而他的好脾氣就是供養這棵樹的養料。
就算有無數的小波折和小插曲,會經歷風雨飄搖,最終也還是能屹立不倒地站在陽光下。

但後來,當時慈回過頭來反省這一段感情的時候,才發現忽略了一個最關鍵的事實,那就是植物總在人沒有留意的時候,悄然地發生著興衰交替的變化。

那頭,寧馥就在這短短時間裡重新被男人從身後擁住,熟悉的滾燙氣息落在她的耳廓。
小女人柔軟的耳垂被含進口中,雙唇吸吮,舌尖挑撥,密密麻麻的刺激感從那小小一點到全身上下擴散,讓她腿一軟,直接往後靠進了男人懷裡。

這次她明明沒有被強吻,卻還是幾乎不敢說話。
耳朵的敏感點被男人抓得死死的,寧馥怕一說話就會忍不住喘出聲來,只能一邊想盡辦法抻直了脖子躲。

寧馥不知道今天宋持風這些格外多的小花招都是哪兒來的,卻又如同已經被牢牢粘在蛛網上的小昆蟲一般,已經耗盡了掙扎的力氣,只能等待著被當做盤中餐的那一刻的到來。
她近乎敷衍地對著電話裡親了一下,立刻順著剛才時慈的話說:“我媽喊我吃飯了,我先去一下,等會再聊。”

掛斷電話,寧馥回頭正想發作,卻又被男人纏住,被他的唇舌大掌扯入了無盡的肉欲洪流之中。
兩人就在這城市上空的雲端肆意擁吻,唇舌的廝磨間,寧馥聽見男人嘶啞沉聲:

“小沒良心的,為你做再多也換不來一句好話。”

為她準備了一切,見面便是唇槍舌劍的質問。
而那個小男友什麽都沒做,就又是親又是想的。

男人掌心從寧馥腰間下滑,握住她的臀肉,大力揉捏。

寧馥屁股不大,但很翹,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形狀渾圓飽滿,手捏上去不是松垮綿軟的,而是充滿了回彈,與指腹展開觸覺上的拉扯。
尤其她今天穿了一條牛仔褲,將那兩瓣臀肉包得緊實,方才在公交車上已讓他生出不少邪念。

小女人背對著宋持風,手掌撐在落地窗上,牛仔褲的紐扣與拉鏈紛紛失守,男人的手從側腰滑向前,探進她雙腿間。
那裡已是一片泥濘,有力的手指分開她的花瓣,熟稔地揉撚,摩擦,直到在凸起的指關節上全都裹滿寧馥的淫水,才緩緩地滑入她的蜜穴。

還是極致的滾燙包裹,宋持風簡單用手指抽插兩下便將手抽出,扯斷牽出來的銀絲,將自己的硬物頂進了她的雙腿間。

他沒有直接插進穴中,而是用粗壯的莖身碾磨她外面的敏感。
花瓣花核皆是一片瑩潤水光,大腿下牛仔褲依舊緊繃,寧馥幾乎張不開腿,雙腿腿根軟彈的肉緊緊地夾著男人的性物,被他頂得呼吸混亂一片。

酥麻快感順著血液瞬間在身體中舒展開來,寧馥扶著落地窗的手蜷縮成拳,張嘴喘息間,玻璃上彌漫開一片白色的霧氣,模糊了眼前城市的壯麗。

按照之前宋持風的性格,基本確認她濕透了就會插進來。
寧馥已經做好心理準備,那一瞬間卻遲遲沒來。
不光沒有,他甚至還故意用粗壯的硬物磨得她意識浮浮沉沉,手撚著她的花核,卻又極為吝嗇地控制著速度與力度,讓她在快感的波濤中起落,卻怎麽也觸不到那個高點。

“宋持風,你幹嘛……”

寧馥被磨得實在難熬,不知道宋持風又發什麽瘋,叫他的名字都帶著一點委屈的味道,聽得宋持風小腹一緊,陰莖脹得發疼,每一次從那甜蜜的穴口路過時,都恨不得直接操進去,讓她知道他在幹嘛。

但還不行。
宋持風還記著剛才他說的那句話,在商場呆慣了的男人總習慣在細節上計較。

光滑的玻璃面上能模糊地看見男人的猩紅從小女人白皙的雙腿間,擠開她的肉露出個頭來,再沒入她腿間的雪肉中。

“寧馥,說你要我。”

“我……嗯……我要……”

宋持風深吸口氣,龜頭已經頂開了小女人的穴口,給予她一種虛妄的期待又松開,重新回到原路,將滾燙的吐息緩慢地落在她的後頸上。

“我要你……宋持風,你不要磨我了……我要……”

她實在是難耐極了,額角已經滲出了細細的汗,卻久違的不是因為快感,而是因為渴求。
當那快意再一次近在咫尺,寧馥甚至本能地往後扭了扭腰,再被男人的手狠狠掐住。

“說清楚,你要誰?”

寧馥眼前已經浮起一層薄淚,帶著淺淺哭腔:“我要宋持風,宋、啊——”

“寧馥,我真想把你現在的樣子拍下來,讓你自己看看你扭得有多淫蕩。”
宋持風真是愛極了她在床上的坦誠,再也克制不住,陰莖狠狠地貫穿進去,便如發了怒的蠻獸般衝撞起來。

偌大的客廳,在短暫的幾十秒間只剩下肉體糾纏攪動的聲音。

她依舊緊閉著雙腿,蜜穴緊到讓宋持風發瘋,大量的淫水全都糊在寧馥的腿根,讓他每一次進出都無比濕滑。
那種極致的曖昧一下被發散開,激烈蠻橫的聲音仿佛有了實體,情欲如同四濺的水花被噴射到牆壁上,再回彈回來。

宋持風一邊往裡發力,手上胡亂地去解她的衣扣,隔著內衣捏住她的乳,力道極大,叫她的罩杯都與乳肉一並變了形。

“嗯……哈嗯……宋、啊……”

女人的低吟與男人的粗喘一上一下,卻又因為及其同步的節奏奇妙地交纏在一起。
宋持風低下頭,手上握滿了她的乳肉,雙唇還不滿足地去咬寧馥的側頸。

“寧馥,叫我名字!”

抽與插每一下都是曖昧的粘膩水聲,淫水被拉扯成絲狀,黏連在兩人身體之間。
寧馥小腹以下被深重的操弄摩擦得滾燙,淫水一包一包地往外湧,肉穴抽抽巴巴地吮吸著男人的陰莖,戰兢不安的樣子仿佛生怕他下一秒就抽拔出去,不再進來。

“宋持風,宋持風——”

高潮前一秒,寧馥尖叫著叫出男人的名字,生理性淚水漫上眼眶,將眼前的一切都模糊成了一片氤氳的水汽。

趁著她高潮的功夫,宋持風總算把她那條牛仔褲給脫了。
寧馥本身就已經足夠緊,根本沒必要再讓她夾著腿,每一次插入都好像要了他的命。

第二次寧馥依舊手扶著落地窗,雙腳著地朝後翹起了屁股。
這一次的進入比上一次要舒暢不知多少,宋持風手捏著她的圓臀,抽插變得遊刃有余。

只是寧馥撐在窗面的手卻在這一次一次的深入撞擊中不斷下滑,這一刻,她作為舞者的柔軟在這一刻完全體現,後腰一對腰窩因發力清晰可見,背後的背肌也在與引力的抗衡中浮出水面。

宋持風只要一低頭,便能更加清晰地看見她水光盈盈的穴。

那穴口已經被他撐開,張到了極點,艱難地吞吐著他的猩紅粗壯。
每一下插入,都仿佛在榨取她身體裡的甜蜜汁水,三三兩兩的滴落在地。

兩個人皆是舒爽極了,寧馥咬著下唇,在宋持風看不見的視角死角,雙眸已是一片潮濕水霧。
她雙頰緋紅,雙腿戰戰,幾乎沒辦法在男人迅速而洶湧的抽插中完整地吸入或吐出一口氣。

那種快感幾乎是步步緊逼,逼到她頭皮發緊後背發麻,高潮來得乾脆利落,極為爽快。




25.給我的大舞蹈家

事後,宋持風抱著已經連筋帶骨全都軟掉的小女人進了浴室。
這裡的浴室比時慈那邊要大很多,邊緣嵌著一張寬敞的浴缸,宋持風進門隨手按下放水,隨口問她:“喜歡泡澡嗎?”
寧馥隨意地靠在他懷裡,聲線懶散:“不喜歡。”

“不喜歡?”

得到意料之外答案的宋持風想起上次她病了那次,自己進去洗澡也是很快就出來了。
本來他那次就想問她為什麽不泡個熱水澡,但想想她身體不舒服希望早點休息也很正常。

“我小時候溺過水,差點被淹死,之後就很怕水。”寧馥看了一眼水位逐漸升高的浴缸,排斥地側過頭去。
洗澡淋浴、下雨以及淺淺的地面積水還好,其余大到江河湖海,小到泳池浴缸,這種囤積水寧馥看見就頭皮發麻。

宋持風直接按了放水,然後把人抱到花灑下,“多小的時候?”

“六七歲吧,”寧馥被放到地上站穩:“我家裡沒老人,那時候我爸媽忙著上班,沒人帶我,就讓我一個人待在家裡,然後那時候暑假,我覺得在家很無聊,就悄悄溜出去了……”

小女孩很少自己跑出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去哪裡,看見幾個大孩子,就本能地跟了上去。
幾個大孩子的目的地是附近的江邊,她跟著過去,看著哥哥姐姐們嬉戲玩耍,心裡也癢癢得很,貿貿然下了水,卻不知道為什麽哥哥姐姐能輕松站立的位置卻淹到了自己脖子。

其中具體掙扎的過程寧馥已經不太記得,只有那種慌亂與窒息感至今依舊清晰。
後來她被那群大孩子救了,在岸邊嗆著水醒來,被路過的巡警送到了醫院,回家驚魂未定之際還被媽媽打了一頓,從此看見水就害怕。

之後過了很多年,她認識了時慈,跟他說起這件事之後,時慈也曾經頗有雄心壯志地提過要幫她戰勝陰影,可惜都失敗了。
後來寧馥自己也想開了,怕水就怕水唄,有什麽大不了的,反正她志向又不在游泳潛水,怕水對她而言,除了不能泡澡之外沒有任何影響。

洗完澡,寧馥還沒穿上浴袍,就已經有人送來了新的衣服。
她換上之後正好合身,布料舒適得就如同往身上套了另一層皮膚。

之後兩人出去吃了個晚飯,在寧馥的堅持下,最後宋持風還是把她送到了到了時慈那邊。

次日一早,寧馥就到了舞團報到。
接她的人是副團長,估計也是從老家剛趕回來,一臉風塵仆仆地抱怨:“我都跟江燕說了一百遍,保護好身體保護好腳,她還非要去玩什麽單板滑雪,真是把我氣死了,這次嚴重扭傷,之後還不知道會怎麽樣。”

江燕是舞團的原首席舞者,基本有大型巡演都是她擔任主演。
因為本身專業素質確實過硬,再加上資歷老,團裡人都很尊敬她,私底下親昵地管她叫燕兒姐。

江燕也對寧馥不錯,在寧馥剛進舞團各個方面都不太適應的時候給了她很多指點,這次舞劇因為兩人有很多相似的動作,也都是江燕在帶她們這些後輩跳的。

寧馥沒想到是這樣的情況,也跟著擔心起來:“她沒傷到筋吧?”
這次巡演耽誤了事小,怕的是傷到了筋,可能以後都沒法再站到舞台上了。

副團長歎著氣搖搖頭:“你這幾天就安安心心練吧,她沒事,電話裡還讓我轉告你這次加油跳,跳不好她回來揍你。”

寧馥當然也早就下定了決心,之後的幾天沒再回過家,累了困了就在舞團的休息室裡小眯一會兒,餓了渴了就點份外賣在舞蹈房裡解決。

江燕獨舞的部分動作分解開來對於寧馥來說都不難完成。
難的是她的走位站位全都要變,之後幾天肯定要把時間用來和其他同事的磨合上,真正拿來熟悉動作的時間只有兩三天。
再加上公主和仕女雖然舞蹈動作接近,氣質和表現力卻是相距甚遠的。
這無異於是重新切骨剖皮,把之前自己所有的感覺都否定,再重新開始。

站在舞團的舞蹈房裡,寧馥看著鏡子裡汗流浹背氣喘籲籲的自己。
連續多日的沒日沒夜讓她的肌肉負荷幾乎到了極限,此刻哪怕只是放松狀態也在微微發抖,她卻是毫不猶豫地再一次擺正姿勢,咬緊牙關。

再來一遍——

出發的前一個晚上是元宵節,寧馥給家裡打了個電話。
寧爸寧媽正在守著電視一邊看元宵喜樂會一邊吃湯圓,一接到寧馥電話,喜樂會也不看了,倆人爭著搶著說話,最後還是開了外放,公平公正。

“怎麽樣了,怎麽樣了啊?”寧爸最為迫不及待,“有沒有個好結果啊?”
寧媽立刻不樂意了,小聲吐槽丈夫:“那肯定有好結果啊,你這什麽破問題啊!”

寧馥笑個不停:“反正團裡內部是一致通過了,就是不知道過兩天真的登台效果怎麽樣,希望能和燕兒姐一樣有觀眾緣吧。”

舞蹈演員看舞蹈演員是看專業素質,情緒張力,動作張力。
但觀眾看舞蹈演員是看眼緣,氣質,相貌。
能不能被喜歡,除了實力,還有一定的運氣成分。
寧馥沒想過能大爆,只希望自己第一次擔當主演,不丟舞團的人。

開演日前一天,寧馥隨著舞團到達鄰市。
所有人都鉚足精神,準備適應新舞台,換上演出服化好妝,從頭到尾走上幾遍。

寧馥站在真正的劇院舞台上的時候,才知道自己之前登上的舞台有多小。
階梯式的觀眾席,空座密密麻麻,可以想象若是座無虛席,會是怎樣一片人頭攢動的壯觀景象。

她當然緊張,可同時也無比亢奮。

——只有站在這裡,她才算真正的活著。

第一站的第一場充滿紀念意義,寧爸寧媽特地從慶城請了一天假趕過來對女兒表達支持。
結束後,寧馥特地沒跟團裡一起吃飯,而是回頭去找等在門口的爸媽。

到了門口,寧馥才看見一向勤儉的夫妻倆手上抱著個好大的果籃。
她正疑惑著,走近了就聽寧媽正在訓斥丈夫:“你這是什麽腦子啊,有誰會去看演出送果籃啊!”
“花籃那麽貴,還吃不能吃用不能用的,哪裡比果籃好了!”寧爸也很委屈。
“你真是……”

“爸媽。”寧馥笑著走過去,接過爸爸手裡的果籃,“花籃果籃我都喜歡,走吧,想吃什麽?”

陌生的城市,一家三口都不太熟,秉持著就近原則,就在劇院附近找了個館子。
坐下來之後,寧爸才頗為不滿地說:“哎,時慈這小子之前黏你黏得跟什麽似的,這次你巡演第一站他都不來,搞什麽東西。”
聞言寧媽立刻甩了丈夫一個眼刀子,用眼神問他‘你在問什麽掃興問題啊你’。

“他最近拿到投資了,所以可能很忙吧。”寧馥把果籃放到自己身旁的座位上,從服務員手裡接過菜單,盡量讓自己臉上的笑容看起來更加自然一些。

其實寧馥也不知道時慈是怎麽回事。
前兩天接到時慈電話的時候,本以為是來跟她說搶票的事情,卻意外聽見了大男孩疲憊的聲音:“寶寶對不起,我可能去不了了。”

寧馥當時就愣了一下:“為什麽?”
“……臨時出了點事。”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她聽見時慈歎了口氣:“不是什麽大事,你不用擔心,在外面好好演出,等過陣子我再跟你說,好嗎?”

時慈性格確實一直是偏溫吞敏感,甚至可以談得上脆弱,寧媽說他不抗壓也是真的。
但寧馥從來沒聽過他這樣的語氣,就像是灰暗到了極點的黑白畫面,充斥著無頭亂蠅般的狂亂噪點。

讓寧馥還沒來得及生氣,情緒就已經轉變為了擔心。
可她還想再追問點什麽,時慈便有氣無力地打斷了她:“寶寶,別問了,等我解決這件事,我再主動跟你說,給我點時間,好嗎?”

話都說到這個地步,她確實沒辦法再繼續追問下去。
只能跟又在電話裡無力地寬慰了他幾句,那邊時慈看起來也沒什麽聊天的欲望,嗯了幾聲就草草地掛了電話。

吃完飯,寧馥把父母送回他們住的快捷酒店。
寧媽已經開始舍不得女兒了,寧爸不能加重這種情緒,只能故作瀟灑地說:“你趕緊回去吧,明天還要繼續演,我和你媽明早回家了,還得上班兒呢,等你這次巡演結束了,有假了,就回家休息兩天,爸媽給你做好吃的。”

這話聽得寧馥鼻頭酸酸的,她打起精神強笑著揮別父母,回到團裡給包下的酒店。
團裡經費有限,只能兩人一間,寧馥刷了房卡進門,就看這次巡演的室友余曉楓從床上跳起來:“你回來了,我靠,我跟你說,之前副團長調侃你和你男朋友是神仙眷侶,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你們真是神仙愛情,我酸了!”

寧馥不知道她在說什麽,笑著說沒有,進去了才發現酒店的桌子上放著好大一束花。

“他真的好會耍浪漫,交往七八年了還會給你送花,還寫卡片……我可沒偷看啊,待會你這花借我拍幾張照片就行了!”

粉色鬱金香,淺粉雛菊與白色乒乓菊桔梗,尤加利葉穿插期間,再綴著簌簌滿天星。
粉白少綠配色充滿了夢幻的少女感,寧馥愣愣地看著那束花,在花團錦簇間,看見余曉楓剛說的那一張硬紙卡片,從花叢中抽了出來。

印著燙金銀杏葉圖樣的硬卡給指腹帶來異樣清晰的觸感,男人的鋼筆字相當漂亮,骨骼挺拔剛勁,見字便如見人:

給我的大舞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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